佳作
主題:我讀《巧克力戰爭》──勇敢之作
發表人:Urban
This was the greatest gift that he had, the talent that fitted him for war; that ability not to ignore but to despise whatever bad ending there could be.
這是他所擁有最棒的天賦,使他適於戰爭的才能;一種對可能出現的後果毫不在乎的能力。
──海明威
看完《巧克力戰爭》後,我首先想起的便是海明威筆下這句對於勇敢的註解,主角傑瑞就擁有這樣一種令人敬佩的天賦,然而,他也承受了可怕的後果。
起初會參與這次的試讀,是由於看到本書的文宣表示此書與《麥田捕手》齊名,而《麥田捕手》是我最喜歡的小說之一,因此便欣然參加了。然而,書中的主角傑瑞雖然也是一個抱著赤子之心對抗世界的青少年,但本書的風格與《麥田捕手》可說是迥異的。《麥田捕手》的主角荷登始終懷抱著一個夢想,他渴望成為麥田捕手的純真夢想讓我感動;至於《巧克力戰爭》,隨著傑瑞對於「撼動宇宙」的幻滅,我的心情也隨之沉重。事實上,《巧克力戰爭》是一部少見「隱善揚惡」的作品,它會令我想起威廉.高汀的《蒼蠅王》。因此《巧克力戰爭》會成為一部充滿爭議的禁書並不令人意外,它可能令許多天主教與教育界人士很不爽,但這也更令人佩服作者寇米耶選擇寫作觀點的勇敢,此書的確是一部勇敢之作。
小說的內容主要環繞著一所天主教學校三一高中,諷刺的是,這所學校卻是全然邪惡的,檯面上貪腐的修士老師管理著學校,暗地裡學校則為學生幫派「守夜會」所掌控。也許有人會疑惑,如此敗德的教師與恐怖的學生團體真的會存在於現實中嗎?小說中第六章描述了代理校長雷恩修士惡整學生的過程,寇米耶寫得相當精采,雷恩責發羞辱學生的手段竟匪夷所思地充滿詩意(他整個施罰的過程簡直就是一種表演藝術)。雷恩顯得相當精於此道且樂在其中,這樣的內容讀了不免令人心寒,一位教育者兼神職人員竟可以棄理念與美德於不顧。這是什麼世界?!讀完這個章節讓我泫然欲泣,我真的相信了這本小說,因為我親眼見過世界上有如此心理變態的老師,不用等到高中,國小的時候我就遇到了。
小六的時候,我和身邊要好的同學在課堂上打打鬧鬧,被當時的級任老師叫了起來,他笑著跟我們說:「這樣打來打去很好玩喔?當著我的面打吧!」他要我們兩個人到講台前輪流賞對方的臉巴掌。起初上了台我和同學還笑著,感覺像一場遊戲,這位級任老師平常對我們也不錯,然而,他的表情聲音越來越嚴肅了,他不斷要我們「再大力一點」打彼此,於是我和同學賞給對方的巴掌越來越狠,伴隨著老師的「再大力一點」。後來,或許老師以不用下命令,光是臉上的痛楚,我心中便不自覺有一種憤怒籲使我對同學下重手,就這樣我們不停邊打邊哭,邊哭邊打……現在回想起來,我不就是遇到一位如同雷恩一般的變態教師嗎?他處罰的手法也稱得上是一門藝術,他不只是「體罰」,受傷的不只我們的身體,還有我們的心靈。
隔天我和這同學便形同陌路。
寇米耶生動描寫了一位教育者要成為獨裁者是多麼輕易,學生毫無制衡力量。他指出了教育制度的問題:倘若有個老師某天忽然發神經心理變態,有誰能制裁?現在是好多了,如果我那個時代有水果日報可以「爆料」,那該有多好!然而看看現在這些可怕可笑又可悲的媒體,卻又更深一層地點出寇米耶所要闡述的主旨:權力並不互相制衡,有權的只會更濫權,這樣的制度,無法抑制邪惡。
「我敢不敢撼動宇宙?」我和傑瑞同樣為這詩句所震撼,某種程度而言,我相信文學具有禪宗般使人頓悟的功能。適逢母親病逝的傑瑞,也許就是因為此詩句而頓悟了。傑瑞母親死後就開始思索,人生該是什麼面貌,就像《Tuesdays with Morrie》中將死的Morrie教授對學生說的:「When you learn how to die, you learn how to live.」母親的死迫使消失屏障的傑瑞直接面對如此巨大的問題,傑瑞也藉著玩一種「捫心自問」的遊戲,一直不斷省思自己的所作所為。傑瑞並不是一夕之間就變得勇敢,起初他仍是如同所有新生般懦弱地接受了守夜會的任務:拒賣巧克力十天。他屈服了,但這並不可恥,聖女貞德被俘虜後第一次受審也曾簽下認罪書,後來才宣佈重回信仰,兩天後她便被燒死了。每個人都會膽怯,但所謂勇敢便是膽怯的同時卻不逃避,真實地對問題做出自己的回應。傑瑞就是這樣一個勇敢的人,十天過後他做了可怕的舉動,繼續拒賣巧克力!他憑藉一己之力,幾乎撼動了邪惡的代理校長雷恩與守夜會首領亞奇。他真的幾乎撼動了整個宇宙,可惜最後他卻迎來了一個最可怕的結果:邪惡與邪惡的聯手。
《麥田捕手》的主角荷登說,他最想從事的職業是站在懸崖邊,守護著在麥田嬉戲的孩子,在他們衝向懸崖時抓住他們,荷登一直懷抱著這種夢想。但傑瑞在《巧克力戰爭》最後卻發現,他無法撼動這個小說中存在的世界觀:「這世界有兩種人──一種是被害者,一種是加害者。」他以為他的義舉會改變這個世界,讓世界不只有被害者與加害者,更有像麥田捕手這樣的守護者。殘酷地是,這個世界最後的選擇是:被害者依舊懦弱,加害者依舊張揚。傑瑞沒有影響任何人,甚至他想影響人的人還希望他死。傑瑞孤單、心碎、幻滅,不願再撼動宇宙……
「我敢不敢撼動整個宇宙?」寇米耶挑選這個詩句來震撼傑瑞我想是經過精心設計的,艾略特這首情詩〈The Love Song of J. Alfred Prufrock〉要表達的主題乃是文明的腐敗。小說中校園制度裡的高中生們最終玩到失控發狂的景象,讓我想起《蒼蠅王》中試圖建立民主制度的那群小孩童,最後他們卻變得殺人如麻。我認為寇米耶抱持的是和高汀創作《蒼蠅王》時同樣的理念:『書中的主題是嘗試把社會的缺陷溯源到人的劣根性上去。寓意無非是說,社會的型態應維繫於個人的道德性,而不是任何政治制度,不管這制度看來是如何合理與受人推崇。』
總結來說,《巧克力戰爭》是一部可讀性相當高的作品,任何擁有赤子之心的人都應該一睹。它也許太過殘酷,但現實生活不也正是如此?每個人年輕時必定都有著偉大的夢想,但夢想也就是在現實的衝擊下漸漸破滅以致於消失。我們的現實生活不正是如此,和傑瑞一樣想撼動宇宙的人不多,大多數的人都是像傑瑞的老爸一樣甘於平凡。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樣喜愛傑瑞這個角色,我真的太愛他了(T_T讓我哀傷一下)。書中除了傑瑞其他角色都算得上是壞人,壞人不只是為惡者,還包括默不作聲縱容壞事發生的人。
我為傑瑞的孤獨感到同情,英雄、先知總是孤獨的。但我想,《巧克力戰爭》在書中寫盡了黑暗,讓傑瑞孤單,也是好事一樁。它就像預防針一樣,能使讀者變得強壯,我相信,讀完《巧克力戰爭》,現實世界中會誕生更多的傑瑞。
我知道《巧克力戰爭》還有續集,在續集中傑瑞還活著。然而在本書中,傑瑞的下場無異於是死了,出於我對傑瑞的熱愛,我決定替他寫下墓誌銘。由於小說中出現的守夜會(Vigil)以及傑瑞很喜歡「我能不能撼動這宇宙?」這詩句的緣故,我想送給傑瑞古羅馬詩人Virgil說的:「如果不能震撼上蒼,我也要攪動地獄。」但是,傑瑞在最後已經拋棄了撼動宇宙的念頭,加上我的心疼,我選擇把梵谷之歌〈Vincent〉的改成傑瑞之歌〈Jerry〉送給傑瑞:
But I could have told you, Jerry
This world was never meant for one as beautiful as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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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
主題:我讀「巧克力戰爭」─祭寂寞的群眾
發表人:yonghuier
那孩子渴望長大
「那個孤獨的男人站在海灘上,抬頭往上看,孤獨,無畏,平靜地融入當下宇宙的瞬間,讓他自己被全世界聽見,被天地萬物所理解。」〈p.202〉
渴望被理解,卻還沒足夠的能力來表達,誰的十五歲沒有過憤怒?
傑瑞,十五歲的高中生,喪母之痛讓他對世界的規律秩序產生懷疑,他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事情來改變世界,挽救他的母親,但只剩下無能為力的空虛感包圍他,使他焦慮,他觀察「父親總是很鎮定,總是能掩飾自己的痛苦和悲傷」〈p.76〉,他反省自己是否過於幼稚,試著揣摩成人世界,應該是圓滿,心有所歸,但他看著父親日復一日的生活,「除了單調的灰之外,再也一無所有」。〈p.81〉當藥劑師的父親似乎也曾有一番理想,但那已經是傑瑞與父親永遠錯過的可能。傑瑞想自己應該去做些什麼,來改變生命的一成不變。
這是單純、美好的十五歲的共同困惑,用明亮的心眼去推敲這世界,相信自已還有時間的籌碼來與眾不同。傑瑞還相信生命能藉由「選擇」和「努力」有所改變,找尋自己的歸屬。而非讓生老病死這樣的必然性而勾銷。
所以他加入了美式足球球隊,渴望發光發熱。傑瑞的意志力讓他克服了先天的劣勢,能力漸漸備受肯定。奈何傑瑞未料到跨過人世間的生老病死,並非生命最困難的課題,人心的詭譎莫測,才是試煉。
主角與配角的依存關係
人生舞臺,擁有觀與被觀的依存關係。人人渴望站在世界的頂端,誰都不清高,而站在頂端的人需要在下者又愛又恨的眼光注目。
十五歲的我們都幻想過掌聲、喝采與榮耀只屬於自己。
但更聰明敏銳的孩子厭倦了成人世界迂腐的遊戲規則:分數與獎盃,並不能真實地說服他們。因為他們想獨立,優秀不是大人說的算。孩子們漸漸理解自己的位置,來自於朝夕相處的同儕認可,他要表現的像先知、像英雄、像領導者,不屑在前人的經驗論中打滾,想當英雄又否定既有的英雄。
亞奇是小說中最蠱惑人心的角色設定,他的聰明看透人與人交際之間的偽善,但卻八面玲瓏、玩弄人心,來證明自己的優越,他也厭惡自己的矛盾,但求勝的信念,超越一切的自我對話,是他所找尋到活著的意義。
他本身就是一個蜜似巧克力的毒藥。
他讓同齡的孩子欽佩他料事如神,似乎連幸運女神也站在他這邊,他從來不會抽到黑色骰子。他也讓人畏懼他,他不屑一切,暗暗思量老師的懦弱、守夜會的盲從、偶像崇拜的虛假、制度的腐朽,他借由「任務」來玩弄生活於軌道上的乖寶寶們,讓乖寶寶體悟到自己的脆弱而自甘放棄、逃避。實際上,這正是聰明孩子最殘忍的地方,為了證明自己獨一無二的優越,毫不手軟往他人最柔軟的心靈角落狠狠刺上一刀,甚至認為有了他人把柄而肆無忌憚。例如,小說中的羅花生,秉性單純,用努力所培養出的運動家精神,被亞奇欺凌老師的任務,踐踏的一無是處,讓他在亞奇面前永遠是個懦夫。亞奇認為世界沒有英雄,所以他不斷打擊靠後天努力創造出來的「地雄」,彷彿一個權勢者打壓努力上進的下層階級,只為了讓他們體認有些鴻溝靠努力也無法跨越。
亞奇要「站在世界的頂端」,一個領導者,他煽動群眾,讓自己在最安全的位置,他說:「我們都是混蛋。」〈p245〉因為他懂得把自己的利益跟群眾的利益綁在一起。他讓群眾觀賞與自己無關痛癢的混亂,聊以娛樂。
亞奇的成長轉捩,是小說中最引以為鑒的部分。一個聰穎敏銳的孩子,自以為能領導群眾,到最後竟也妥協於自己的地位,與雷恩修士狼狽為奸,失去他心中最後的童貞。他以為自己奴役大眾,最後也被大眾奴役,他需要群眾,一群盲從的追隨者,來壯大他的聲勢。
可惜出賣靈魂的他,只注定擁有與他相仿、以自身利益為前提的朋友,此生注定成為一座荊棘叢生的孤島。
假道德之名
把社會上被神化的形象還原成真實的人,往往是最吸引人的部分,可惜這樣赤裸的醜惡往往也扭曲了現實中的善性,但我們不可否認如果沒有嚴格的自律,那假道德之名的人,最容易受到蛇的誘惑,而被逐出伊甸。
在小說中,三一高中的修士,結合了至高無上的道德標準─神職與教職的雙重身分。尤以雷恩修士,最讓人爭議。他是三一高中的最高領導者。不起眼的外表,手執道德的教鞭,一鞭一鞭揮下灰色顏料,讓孩子鮮明的世界變得黯淡無光。凌遲孩子們對世界的熱情,使他們像畜牧的小羊,無聲無息低頭吃著他所餵養的飼料。最經典的一幕,是雷恩修士在課堂中,刻意找學業優秀卻外表不起眼的學生〈貝利〉的碴,享受懦弱的群眾所給予龐大的沉默,然後指陳真正的罪人不是找碴的人,而是沉默的旁觀者。〈ch6〉
雷恩是個政客,對學生採取的統治手段是以「二分」的壓力,強迫學生選邊站,壓迫、孤立有自我意志的傑瑞。雷恩修士暗示亞奇煽動學生,把巧克力慈善義賣變成亞奇證明自己能力的一項挑戰,同化亞奇從此不再掙扎,不再懷疑,成為一個為自身利益而爭奪的人。
雷恩修士以為他給了孩子「真實」的世界,他用「人」的身分來為自己脫罪。義憤填膺地想脫下道德的糖衣,卻又利用道德的保護色,貪汙、妄為。喔,自古而來的詭辯,假道德之名往往最偽善,假自由之名往往最極權。可惜這反映的是最血淋淋的成人世界。
年輕的賈寂思修士,是書中著墨不多但重要的形象塑造,也是社會上最典型的老師素描。了解學生但不動聲色,看穿了雷恩修士,卻按奈於輩分,也對雷恩修士輕易妥協。當他識破亞奇,與亞奇面對面時,他對亞奇說:「這樣煽動群眾是不對的。」亞奇卻想:他大概自認為是個英雄吧。〈p.262〉而當亞奇權衡著雷恩修士跟賈寂思地位孰上孰下,亞奇毫不遲疑走入雷恩修士的麾下。
雷恩修士固然可恥,但賈寂思的膽怯也是助紂為虐,這僅是教育界,礙於人事,大家都選擇悶不吭聲,罔論社會現況。賈寂思有錯,他的錯就映證了雷恩修士的話,錯的是沉默的旁觀者。其實這是社會的弊病,在教育中對比人類道德的至善理想,更顯尖銳。
作者在書中提出的教師形象,提示出教師不過是社會化的人,導致教學的過程中產生了社會複製,當學生面臨文字上的道德與作為上的衝突,學生會對於理想的人性不屑一顧。你不能說追尋自身價值是個錯,但在兩難狀況下,人往往情願採取惡的手段來證明、存活,無人能指責,因為誰也不清高。作者只是拋出一個值得眾人深思的現象:其實是社會化的教師〈成人〉放縱了站在善惡邊緣的亞奇,讓他由天使墮落成撒旦。更恐怖的是,作者提出:他以後會怎麼面對社會?我也不禁想:這世界已經充斥了多少亞奇了呢?
制度中善與惡的危險平衡
或許,相較於傑瑞、與默默無名的群眾,你我更願成為亞奇。
誠如暢銷電影「死亡筆記本」中的奇樂,如果你也撿到了死亡筆記本呢?奇樂想創造出美善的世界,最後卻成為殺死夜神月的惡魔。
人究竟有沒有辦法建構出美善的制度體系?烏托邦落入俗世凡塵是否終歸幻滅?人心的高低起伏是否套入任何規則都會產生相似的必然醜惡?
宗教與教育,其實是人類心中對美善的渴求所創造出的烏托邦,落入俗塵中不得不制度化。報章雜誌上不斷渲染教師出槌、體罰的新聞,實際上,是我們自打嘴巴。要成為一個道德者,必須放棄名利私慾,才可能趨近理想道德,但往往被數字世界秤斤論兩,被貼上「理想主義」、「無成就」的標籤。
誠如雷恩修士所說:「教師只是人。」尤其在教育與宗教,人在道德的保護下,反而放縱自己的私欲。
在傳統至上的基督教學校─三一高中裡,宗教力量無法感化洗滌處在蛻變狀態的學生,相反地,早熟敏銳的孩子早看透了制度創造的虛有榮耀與醜惡,教師與父母是他們最常接觸的大人,只表現出對日常生活慣性的麻痺與對於事情的輕易妥協。傑瑞這樣在軌道上的孩子就被生活在邊緣的遊民狠狠嘲笑。〈p.39〉
若說是教育或宗教的錯,那不過是人在制度中始終無法克服的缺陷,在教育中被凸顯。大眾都以為孩子心思單純、教師犧牲奉獻,實際上是一種置身事外的錯誤理解,或以輕忽的態度把人性簡化了。那是大眾的漠視,直到自己的孩子遭殃了。
校園凌霸不斷在報章雜誌、漫畫小說電影中被凸顯,讓大眾錯愕撻伐,實際上是社會對孩子與教師心理的忽視。
殘忍青春:霸凌與漠視
小說開宗明義:「他們宰了他。」不用「他」,而使用「他們」。
青春並不全然美好,更大的部分是殘忍,以赤裸的肉身去碰撞粗糙的現實。孩子,尚未把世界的不公視為理所當然,所以他們熱情但不理智,能革命、能創造、也能毀滅。遊走在邊緣的孩子,厭倦了制度的虛偽,形成了他們的非法正義。奈何他們一群人聚合在一起的結果,不過是更扭曲的團體,更容易被牽著鼻子走,就像動物農莊裡的動物們懷抱著理想,發動了人生的光榮革命,更淪為奴役。更可笑的是,聚合在一起反叛的孩子根本沒什麼理想,只想藉由顛覆來表現自己就像書中的邊緣份子愛彌兒,或是更多人以非顛覆來保全自己,「這世界到處都是不會反抗的受害者,因為大部分小孩都寧願放棄一切,以換取和平,人們都害怕面對尷尬的場面與羞辱,也害怕單獨被挑出來面對群眾」〈p67〉。在孩子的心中,因為尚未有明確分析狀況的判斷能力,生活是集體的,情緒是集體的,他們也必須找「集體」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甚至為了維持集體的和平,忍受自己成為一個忍氣吞聲的人。但又那麼希望有個人能夠叛離這樣的軌道。但在對方未能產生影響力之前,極進其能地打壓、嘲笑、欺負、漠視。傷害他人而不自知。去質疑對方「難道你認為你比我強」嗎?這種矛盾,就是成長的過程。
聰明的孩子如亞奇,甚至早以學會以作弊的方式來超越制度的制裁。這樣的作弊文化,不是早被成人世界視為理所當然了嗎?更可怖的是,大夥仗著群眾力量,去打壓自覺者,棄之為異類,這豈是僅僅發生於教育制度呢?
個人擁有比群眾更真實的力量
在書中,各種典型的孩子,都隱約感受他們生存困境,「不得不」低頭的原因,只有傑瑞選擇了反抗。因為他看到了大家的恐懼、脆弱、虛偽。甚至包括了修士。〈p132〉
作者在書中大量了使用美式足球與拳擊的比賽意象,看似野蠻、不文明的暴力行為,實際上是公平、透明的。相較之下,所位制裁的黑盒子,早已淪為虛名。在現實社會中,規則早被扭曲,群眾只要確定自己的安全,很樂於欣賞混亂。在故事最初與最後都是一場比賽,前者有著自我懷疑與挑戰,後者卻更凸顯了比賽者早已喪失了自我意識。傑瑞在過程中領悟了,群眾根本不在乎自覺,在群眾中人人孤獨,但人根本不在乎與自己不相關連的事物。
這是我們人生存本質共通的課題─生存是痛苦的、黑暗的,但勇於跨越,才有生的意義。
不論是羅花生在經歷了守夜會的欺凌,跟好友傑瑞所受到打壓,最後成為了一個冷漠的人;愛彌兒,社會邊緣人,希望能向大眾證明自己,卻採用不當手段;布萊恩聰明會運用數字的人;卡特,風雲人物卻被團體牽著鼻子走,無法真實表達自己;歐比,ㄧ個想背叛主人的影子;玩弄群眾的亞奇,,或是自覺的傑瑞,他們共同的心聲都是:孤獨。每個人都守著秘密,有苦難言;每個人都在群體與自我中拔河。其實,褪去外在的虛名利誘、是非成敗,每個人都有共同的心聲、難題,卻無人可訴,對他們而言「事情太過隱私了,雖然他一直渴望能跟某個人傾訴」。〈p69〉
讓我不禁想,制度的漏洞是無可避免,但如果每個人都能釋放出善意與信任,「真」的力量反而藉由「個人」而顯現。重點是你的「選擇」與「意志」。
愛,並不可恥
在小說中,青少年最私我也最真實的部分,是「手淫」。不安的焦慮藉由最簡單的生理發洩,愛情藉由幻想壯大,但這最真實的部分卻似乎最不堪。更難堪的是,愛情的幻滅。在書中,最美的光芒是友情,傑瑞並未輸,他此生有知己。
喔!寂寞的群眾
故事的結尾並沒有振奮人心的制裁。讓我想到高行健在《論創作》提到:「誠實是文學至高無上的倫理。」現實社會中,多少昧著良心的政客奸商受到制裁了?青少年的掙扎與焦慮,值得一書再書,只因為那是人生轉捩與社會必須正視的問題。誠如作者借傑瑞之口疾呼:「等他們離開三ㄧ高中之後,又會怎麼去對待這個世界?」〈p239〉
孩子順著時間的流,會成為大人,其實大人還是個孩子,走出校園,故事之外的世界,甚至把殘忍傷害視為成功必要條件,大人比孩子更可悲的是,已經對一切麻痺、理所當然。
最後我們都成為一座孤島,把我們的位置視為我們的宿命,我們在自覺的最初,就輕易地扼殺了自己。
那個在你心中的小孩還在戰鬥嗎?只怕你已退出了自己人生的戰爭,成為了冷漠的旁觀者,喔,最寂寞的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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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
主題:我讀《巧克力戰爭》—內心幽微處萬箭齊飛的戰場
發表人:夏天
「我敢不敢撼動這宇宙!」這是詩人艾略特的詩The Love Song of J. Alfred Prufrock中的句子。相信這會是讀完這本小說後,讓每個讀者迴盪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的一句話!常有人說,寫作是一種創作,閱讀是一種再創作,不同的心靈即使閱讀了相似的東西,仍然會產生許多不同的發酵,我覺得作者羅伯•寇米耶把這句原本就撼動人心的話,做了一個更好的註解,他從這個點開始,為這句話描繪了一個立體的世界,讓這句原來在每個人心裡產生不同的勇氣與意境的話,延伸成一個具體的故事,詮釋了一個真的要撼動世界的小男孩。他描繪了一個情境,主人翁傑瑞撼動宇宙的情境,怎麼開始、怎麼進行,從被動進而到主動,又在傑瑞受到肉體與精神上的多重摧殘後,讓他深深的體認還是不要去撼動這樣的世界,在書的結尾,傑瑞掙扎著想要告訴他的好友羅花生:別人都說,你應該盡你的本分,但他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他們不希望你盡本分做好你的事,除非那件事恰好也是他們的事。千萬不要去撼動整個宇宙。
但他真的是希望讀者看完書之後,認命的認清這個險惡的世界,然後放棄想要撼動宇宙的夢想嗎?雖然傑瑞這麼說,但我個人其實不這麼覺得!有人覺得作家筆下的人物或情節,其實或多或少跟這個作家自己的人生經歷,或他所處的時空背景特定的文化有關,其中也隱含了他對事物社會甚至宇宙的看法及價值觀。我想書我寫,我想我們每個人都很難說自己真正的客觀,因為不管我們說什麼或作什麼,總是有一定的軌跡或脈絡,過往的不同經驗及每個人獨特的器質,造成了我們即使對同一件事物,往往會產生截然不同的看法。我覺得作者運用這本書,呈現了一個比較現實的世界在讀者眼前,他剝掉了童話故事裡頭良善甜美的糖衣,要讀者更深刻的去體會世界是怎麼回事?不斷出現的權力慾望及邪惡的壓迫隨時可能出現在身邊,這時候,如果我們自己是身處其中的主角,我們該如何因應!他提早的呈現出來,好叫我們有機會開始思考,而不至於到邪惡勢力已經洶湧襲來時,我們還手忙腳亂不知如何處理。
我覺得本書作者羅伯•寇比耶是個比很多人都敏銳的人,他眼中看得見人與人之間內心幽微的戰爭,每個人內心深處的弱小、恐懼、急於尋求自我認同與社會認同、對邪惡來襲的態度。所以才能描繪出書中許多不同角色個性的人的內心世界與互動。譬如像亞奇這樣,一個雖然貌不驚人、厭惡運動,卻能用他高明的頭腦,知道所有人會產生什麼反應與影響,然後操弄比他塊頭大上許多的有力人士。甚至,他還操弄了學校的老師,但是不管年紀多大,人就是人,年紀大部分時候可以幫助我們增長經驗,從試誤中學習到慘痛的教訓,但是亞奇因為知曉人性,所以能夠超越體能、超越年紀。他做的每件事都有意義,他也知道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有意義,有前因才會結後果,所以他能夠操縱擺弄這些他身邊的人。但是亞奇也害怕,正如書中的每一個人心底都會有的害怕,所以面對黑盒子,他還是需要運氣,所以他可能心中也暗暗佩服傑瑞的勇氣,也不想幫雷恩修士賣巧克力(不然他不會派給傑瑞十天不可以答應幫忙賣巧克力這樣的任務吧!),但是傑瑞後來竟然還是敢不賣,甚至守夜會再度出面要傑瑞答應賣巧克力,他還是拒絕!亞奇面對傑瑞這樣「愚蠢的反抗守夜會的勇氣」,他還是選擇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選擇了早已存在的制度,選擇依附雷恩修士這個代理職權的老師,選擇站在多數人的角度,或者說他煽動了多數人來制裁傑瑞。於是他包裝了這場一個看起來公平的讓多數人決定,卻從一開始就不公平的拳擊賽。
其實雷恩修士也害怕,雖然他手中握有一個至高無上的權力,因為他是老師,在學校這個組織中一個當然必須被尊重的人,何況他是代理校長,學校的資源都在他手中!他恣意的玩弄他的學生們,只要簡單的讓某張考卷零分或任意說哪個乖寶寶作弊,而這些權力使他能夠讓學生服從於他,讓每個人變成在強權下不敢發出聲音漠視邪惡的共犯,這種沈默與漠視,帶給他更大的力量。加上他那張不用偽裝就已經令人反胃的臉,他看起來像站在這個小型社會的最高點,但是他害怕巧克力賣不出去,無法填補他財務上的黑洞,所以他也帶著弱點。
至於主人翁傑瑞,他是一個高中的菜鳥,母親過世的陰影還在他心中,他正在尋求自我認同與被認同,本質上他是個孤獨的人,似乎與世界斷了聯繫,他的父親忙於工作,他沒有女朋友,唯一的好朋友羅花生,也只能用沈默的抗議支持他。他忍受肉體上的折磨加入橄欖球隊,而在守夜會交給他這個必須與雷恩修士(也是跟全學校)對抗的任務時,他只能乖乖的順服,但在順服的過程中,他卻找到了一個出口,一個他可以撼動宇宙的出口,他可以證明自己的勇氣並真的為自己做決定,不想再隨波逐流,過一成不變日子的出口。第十一天,他終於可以選擇說要的時候,他為自己決定說不要。當面對邪惡的壓迫來襲,我們其實能做的事,真的不僅僅是順服,雖然傑瑞很顯然的是個悲劇英雄,但他的確在原本充滿順服,沒有異議的三一高中,投下一顆震撼彈。
亞奇是一個很敏感大團體動力的人,也很能操縱團體形成團體迷思,一旦所謂「團體共同的想法」成形,即使走上荒腔走板的路線,通常也不會有人反抗,但每個人心裡其實都住著傑瑞,或者說是每個人都想要有這種豁出去奮不顧身的勇氣,所以當我們在看到艾略特的詩句時,相信大部分的人都被撼動!但是當身處的團體,已經有一個明顯的意向,個人心中的小我往往會被抹滅,我們是那麼的害怕與眾不同,人是群體群居的動物,一個不被眾人接納的人,是一種何其殘酷的酷刑。羅花生心中住有一個傑瑞,為了朋友也為了自己,他開始用消極的不賣巧克力抵抗,但是當有人灌滿了他賣巧克力的盒數,他屈服了,他不敢承認那些不是他賣的。我們從小到大的學習與奮鬥,不也是不斷的追尋自我認同與群體認同的過程嗎?
亞奇這樣的人,其實比一個魁梧彪悍的壯漢殺傷力更大,他們的內心與能夠挑起的戰火,比起萬箭齊飛的沙場更加險惡。羅伯看見了它們,所以他把這殘酷的世界,透過一個我們都曾經歷過,舉世可能都會出現的校園場景,然後加上一場販賣巧克力這樣「看起來甜美」的戰場來描述。我必須承認,看的過程中真是在看場戰爭,雖沒有坦克、火箭砲和一堆精良的精密武器,但那砲火隆隆敵消我長的你來我往,誰能說這不是場戰爭?
大部分的人都經歷過校園生活,所以這樣的情節絕對有可能在現實中發生,而羅伯把那些煽動的手法、利益的衝突寫得如此清晰,不就是讓我們知道,在撼動宇宙之前,的確要更知曉自己的狀態,自己所能做的事,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宇宙,然後,我們再來想辦法撼動它!如果主角換成是亞奇,如果他並不是只想操縱這個組織,如果他將來的發展,不會像蝙蝠俠裡的小丑,只希望世界無秩序的混亂,如果他能運用他的聰明才智作些對人類有益的事,他會不會也有機會撼動整個宇宙?!
更詳細的內容與更深刻的感受,歡迎大家自己讀完這本書。這裡頭精彩的對話及描述,都是那麼傳神的刻畫出每一個栩栩如生、鮮明的個性。簡單的幾句話,就完全能捕捉眼睛的神經,並讓大腦自動描繪出那樣活生生的場景,及努力扮演好自己角色尋求認同的每個人。
我們不一定能夠聰明如亞奇,但我們都可以有傑瑞般的勇氣。要讓人成長其實首先應該要能夠認清真實,而在真實中又能不失勇氣。這不是一本勵志的書,甚至在最後,也並沒有青少年小說通常會有的光明結局,但亦能激勵起心中無限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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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
主題:我讀《巧克力戰爭》--我不是巧克力販賣機
發表人:凱儷
想撼動世界,要先找對方法,光坐火車是不可能到達月球的。傑瑞在最後的擂台賽被打癱,就已痛苦地領悟著。只是嚷嚷著不要,用拒絕來表達意見,僅是消極的態度,事情只是僵住了,並沒有解決呀。我欣賞傑瑞勇敢表達意見的態度,但其應對的方法卻不苟同,太不聰明了。賣巧克力這件事本身沒有問題,但夾雜了雷恩修士不堪的情事,讓事情變了調。雷恩修士評估只要將亞奇這個肉粽頭提起,就可以控制局面,而亞奇也清楚雷恩修士和自己巧妙的供需關係。撼動世界,不一定要一個人孤單的奮鬥,這樣是很累的,重點還是方法要找對。正面來看傑瑞是堅持著理想,但反之是不是也欠缺著溝通的能力,傑瑞認為自己的行為是對的,但旁人卻將他視做害群之馬,將賣巧克力的不滿情緒,一箭箭地射向這個靶心。
三一高中這所教會學校,美其名是辦教育,但放學後拉下鐵門又搖身成為幫會。幫眾是達成某種目標的工具,情義是存在的,但前提是彼此沒有利益上的衝突。傑瑞因為是菜鳥,所以可能來不及了解學校的文化。也或許早已悟透康德的一番話:<人類是目的,不是工具。>自然不是巧克力販賣機。每天不間斷地跑馬燈式銷售會報,製造出來的熱銷假象、不實報表,麻醉了想反抗的人,真的很無力。大家彷彿深陷在<不知道為何活著,卻又不願意就此死去>的矛盾。傑瑞每一次的回應,也將多數人的心聲重疊著,透過他的嘴裡說出”不要”這難以啟口的話。羅生花不強出頭只能暗助傑瑞,選擇隱身安全的避風港內,所以連擠出一句”傑瑞,我是支持你的”都不敢。
江山代有才人出。守夜會承襲傳統,有人離開也意謂著有人會加入。那價值觀會因人而轉變嗎?還是繼續沿襲,管他是非對錯。倘若有支魔法杖,你想改變誰?亞奇?雷恩?還是自己。只是改變之際,生態也跟著轉變。<轉轉轉 好運旺旺運氣來>不好意思,我失態了。本來只是跑龍套的傑瑞,陰錯陽差地從配角成了主角。只是單純想表達自己的意見,卻也藉此測試了自己的能耐。
如果這是場籃球賽,亞奇肯定是全方位球員,時而助攻時而突破上籃得分,冷不防回頭再賞你個火鍋,充份掌控球賽的節奏,MVP不作二人想。傑瑞本只有坐冷板凳的份,替補上場後反而單打獨鬥出盡風頭。雷恩修士當然是教練,只是大多時候他將主控權授予場上的指揮官—亞奇。歐比自知上不了檯面,只能遞送毛巾、茶水。身為觀眾的我們,對於場上的衝撞、言語挑釁、甚至肢體衝突有著各自的體認。
候文詠的著作<危險心靈>中的主角--小傑,和傑瑞一樣遭受同儕、師長的排擠,而他選擇挺身悍衛,當然更從中體會生活的現實面。<小時候,我好想背著大大的書包去上學。我以為我會在學校學習思考、體會、尊重、分享, 好讓我更懂得享受生命所賦予我的一切,更懂得熱愛這個世界。直到我開始上學以後,我才明白我想錯了。他們說教育就是競技場, 而讀書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爭奪戰。為了保持領先,我們放棄了思考、體會、尊重、分享,開始學習平庸、冷漠、虛偽、貪婪,開始鬥爭殺戮,這就是教育,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摘錄危險心靈一書之內容)
亞奇自認聰明過人,只有他配稱A咖,可以操縱任何人,因為他的對手只有自己。當任務結束後,傑瑞依然故我拒賣巧克力,殺了個大伙措手不及,如果創意來自不按牌理出牌,他做到了。而這的確投下了個震撼彈,但只是短暫的,而且力道不夠大。是有很多人察覺到內心的真正想法,但迫於現實還是選擇將不滿的情緒轉嫁給傑瑞。<輿論群體的力量,能顛倒是非>,亞奇抓到了這個重點。諸如歐比是寄生於亞奇,他知道自己不能成大器。流浪漢的一番話,曾撼動了傑瑞,這也是他結束了原先被安排的遊戲後,為何又要重新啟動自己的賽局。 而父親的消極妥協,迫使傑瑞積極的面對考驗。如鬥蟋蟀似的擂台賽,勝負已不是最重要了,只不過始終強調非暴力手段的最後防線,也失守了。
雷恩的貪婪與不道德毋須贅述,但論定亞奇的行為是殘暴,似乎對於這個年紀而言太沈重些,可能他內心潛伏著有如<花田少年史>中所說的天邪鬼吧!每個人都希望內心住的是天使,而非心魔。但不管喜不喜歡,他就是跟定我們一輩子,只能駕馭,無法完全擺脫。深刻描繪人性黑暗面的<蒼蠅王>一書中,所謂存在於島上混亂與黑暗中的怪物,說穿了不就是藏匿於孩子心中的惡魔嗎?
<反對我認為錯誤的事,就證明了我就一定是對的嗎?>光是反對,只能凍結現有的局面。只有將錯誤導正,把事情做對了,這才是真正的價值,真實的世界並非如置身於迪士尼樂園內那般美好,各種衝突與競爭仍是隨著摩天輪不停地迴轉著。惟有互信、互助才能解決問題。傑瑞之所以會引起共鳴,只因他和多數的你我一樣的平凡。傑瑞和我始終沒有嚐過巧克力的滋味,但已深刻感受到糖衣內,所包裹著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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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
主題:我讀《巧克力戰爭》——校園的沉默螺旋
發表人:水草
扒下他們不羈的外表,你會發現青少年彷彿都是用瘋狂、友情、暴力以及性幻想所拼湊出來的化學合成物:會走路,會打架,會學著電視人物抽香菸,打手槍時會幻想跟隔壁班女生上床;他們呼吸的空氣來自於群體的交流,維生的糧食是同儕的肯定。
在書中,作者刻畫出校園生活當中每一個青少年不安的靈魂,渴望著被崇拜、渴望著眾人的肯定,在疏離感當中尋求著一絲自我認同,一種彷彿事不關己同時卻又憎惡著全世界的人格特質,靈魂與靈魂彼此之間充滿了猜疑與厭惡感,偏偏又像羊群一般擁擠成一團任人操弄,那是一個由青少年所建立起的群體暴力世界,那是一個欠缺英雄的不安宇宙-人人都想當英雄,但沒有人願意去殺怪獸。
亞奇、雷恩,還有傑瑞跟全校的青少年,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宇宙,每個宇宙彼此相依相存,相互影響。亞奇的宇宙充滿了他支配著守夜會的卓越感;販售巧克力所賺取的利益則是雷恩宇宙所急需彌補的大洞。至於微小的傑瑞宇宙雖然豪不起眼,但是當傑瑞企圖去撼動自己的宇宙、去成為宰殺惡龍的英雄之時,卻是將漣漪一波波撞擊著其他人的宇宙,坍陷了整個世界的平衡。
戰爭開始了。
沒有人是壞人,戰爭必須是兩方都覺得自己是好人才能夠爆發。寇米耶先讓傑瑞成為任務執行者,進而變成英雄去抗拒巧克力戰爭的壓榨,他面對的是校園裡黑暗的勢力,各種卑劣又充滿病態感的手段,他奮鬥的嘶吼聲逐漸被眾人所掩蓋,沒入沉默螺旋的最底端,不論在銷售戰或是拳擊賽之中,他的意見不再有意義,他只是一群十六歲化合物的彩券賭注,他只是一塊在足球場上奔跑的肉塊--於是全世界的好人們一起宰了這個不合群的好人。
黑骰子也許是讀者與傑瑞僅存最後的希望,但是這不是一本皆大歡喜的小說,字句裡反映的只是社會的現實層面,一切的描繪都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到打在傑瑞身上的每一拳都好像同時抽走了世界上的是非公理,每一擊都撕裂少年書籍的陽光皮與勵志肉,將骨子裡那股人性殘酷與卑賤的酸鹹味,從你的後腦杓順著脖子淋灑而下,滑進你背脊之間,那陣闔上書本的空虛感,比真實還真實地從腳底黏答答地傳遍全身。
不為所動的宇宙,你敢不敢去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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