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學研究」的領域裡面,現在有兩個天下第一。
一位是已故的陳世驤先生,他是「明白金庸小說天下第一」,他也是「全場總冠軍」,但這個仍然未是公論,只是我個人的觀感,不過我以為金庸本人也作如是觀。我之所以說陳教授得第一,是認為普天下的「金學研究」文章還未有總成績比他更好的。
另一位是倪匡先生,但他只是「讚譽金庸小說天下第一」,暫時以「天下第一」來形容金庸小說而得一個「單項冠軍」。這個卻差不多是公論。我不是說人人都贊成這個說法,只是說人人都同意這是讚美得最厲害的評語。所以這個「單項冠軍」分量不算很高,大概相當於選美會中友誼小姐一類的獎項(一笑)。
現在我也決定要撈得一個「單項冠軍」。我的目標是「指出金庸小說錯誤天下第一」,但是這個頭銜沒有時間性,恐怕難以服眾。
如果將範圍收窄一些,自稱是「二十世紀指出金庸小說錯誤天下第一」(又一笑)就穩當得多,這是「寧為雞口,莫為牛後」,只是太過累贅,不易上口」。
我在差不多二十年前初讀《射鵰英雄傳》,或者應該說是先看電視劇,然後再看小說,見當中有一個稱為南帝的人物,便以為大理國是出於作者的杜撰。
有這樣幼稚可笑的念頭是因為當時年紀小,書也讀得太少。而且平日看的粵劇,見劇情多屬杜撰,編劇(即所謂開戲師爺)每每亂創國家和皇帝,甚至可以演一齣「岳飛大戰關雲長」。
由讀金庸小說才知中國歷史上有一個大理國,而至今日可以對金庸小說中在史地資料上的小毛病指指點點,自覺比起「佟碩之」和「霍先生」之流高明了許多。金庸小說的優點,我絕不會比別人知得少;金庸小說的缺點,我卻比誰都知得多。不自覺有點兒自我膨脹,更有「眼中歷碌無餘子」的感覺。
於是下定決心,從此之後不再謙退,大可以自稱「金學研究二十世紀天下第二」,只是不敢趕過陳世驤先生的前頭。於是附庸風雅一番,出「重金」請高手匠人刻了兩方印章自娛自詡,合起來是「二十世紀天下第二」
───(摘自《雜論金庸》後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