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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變通的媽媽編輯

  回想起來,這一年的採訪實在辛苦。寬美眼見範子生完小旬後,被追得無處可跑的慘痛經驗,五月生下「柚子」時,狠心請了一個月產假。然而,她畢竟還是放不下心,風和日麗的日子外出散步時,有時還會繞道來辦公室探視。有一天,我看到寬美用背帶將嬰孩反背在胸前,騎著自行車迎面而來。驚訝之餘,不禁問她:「這樣行嗎?」結果範子代答:「沒有辦法!也只能這樣嘍。三個月以下的嬰孩還不會坐娃娃車,而且在這種崎嶇不平的馬路上,與其用娃娃車,還不如用這種振動較少,不會傷到腦子的方式。」

  至於我呢,則是坐完月子以後,搭兩站公車,再抱著小孩步行到辦公室。接著用向藤原馨借來的娃娃床,哄睡柚子和小宙兩人。然而在寒冬季節裡,因為缺乏完善的暖氣設備,加上我們投入工作無暇照顧,所以小孩常被凍得手腳發麻。不但如此,一旦被電話鈴聲吵醒後,只要其中一個哇哇大哭,另一個也會不甘示弱地嚎啕大哭起來。有時對方聽到小孩哭聲,不禁問道:「啊,小孩在哭了!這樣方便說話嗎?」──真擔心會被誤認為是做家庭代工的。

  範子的孩子小旬從四月起就進入一家離此稍遠的公立托兒所。由於他生性活潑好動,所以當年還得由範子背背抱抱。範子總是最早到達辦公室,為我們曝曬小孩子的棉被,還跟藤原馨一同負責寄送外務。小馨也有一個兩歲大的「旅人」,當她外出送書時,總得把小孩放在自行車前座,《谷根千》綁在後座,然後忍著寒風,不辭辛勞地到處奔波。

帶著寶寶去採訪

  我自己也不例外,有時就帶著剛出生的小孩去採訪,有時則是用背嬰衣背著小孩義務當社區嚮導。總之,只要有一人留下小孩外出採訪,另外一人自然就會幫兩個小孩餵奶。所以小宙和柚子兩人算是異母共乳的姐弟。先前,聽到媒體報導德國女議員在議會餵奶的熱門消息,我們大聲喝采,深表贊同。一般男性卻認為:「女人應該在家養小孩!」、「不該有那種行徑!」個個反對到底。這讓我們詫異不已。──我們的工作場所不在公家機關、辦公大樓,隨身可以帶著小孩,當然所遭受的阻礙就相對減少很多了。

  正因如此,「攜子採訪」似乎逐漸成為我們的特徵。沒多久,果然真的成為《谷根千》的固定形象。電視採訪時,大多只想拍攝辦公室內的小孩,有時還會要求:「放個奶瓶在這裡吧!」這時候,我們都會哈哈大笑說:「我們都是餵母奶的!」

  每當我們帶著小孩外出採訪時,大多數人都會打開暖氣,準備一些小孩子愛吃的糖果等待我們。另一方面,我們卻也碰過一些上了年紀的男性,他們根本無視小孩的存在,只顧滔滔不絕發表高論。偶爾,他的太太經過時會為我們解困說:「你這樣說個不停,實在太為難她了。小孩一定肚子餓,想吃奶了!」可是這麼一說,當場反而不好意思替小孩換尿布,更不用說解開衣襟餵奶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低頭拼命錄音、記筆記。對此,範子就比我們聰明多了。聽說有一天下午,在總計五小時的訪談當中,她不只錄音,當中還替小孩餵過兩次奶、換了兩次尿片。

不得不然的糗事

  當然,我也不想拖著小孩外出採訪,但是與其臨時找不到人照顧而憂心忡忡,倒不如辛苦一點,帶著同行比較安心。那位西德女議員會帶著小孩上議會的原因,也就是臨時找不到褓母所致。在我「攜子採訪」的過程裡,最困窘的一次的是,有回某個新社區成立,我幫了些忙,所以區公所在餐廳慰勞相關人員時,我也帶著小宙參加。由於場面遠較想像中來得正式,內心不免猶豫是否就此離席。可是餐會已經開始,不便離席,只得勉強留下。因為平日我都是以母乳哺育,隨身根本沒帶奶瓶,偏偏幼兒又嗷嗷待哺。不得已只好利用上菜期間,堂而皇之在十位穿著黑色西裝禮服的男人面前餵起奶來了。(唉,怎麼會發生這種糗事呢?附帶說明一下,幸好當時穿的是開襟毛衣,可供遮掩,完全看不到乳房。)所幸當時餐廳老闆娘出面打圓場,把話題轉到小孩身上,而且很快將她孫子用的娃娃椅給搬了出來。不但如此,還特別準備一些茶碗蒸給小孩吃。總之,實在很感激同性同胞們即時的拔刀相助,化解危機!

  總而言之,從一九八六年夏季一直到隔年四月,也就是「柚子」和小宙順利進入附近「汐見托兒所」就讀的那個月,整個辦公室全都是小孩子,天天吵得天翻地覆。

  • 藤原馨:
    曾為第五期《谷根千》寫作特稿〈創造常居久留的社區〉的藤原惠洋之妻。藤原惠洋對谷根千地區情有獨鍾,以之作為研究領域,與谷根千工作室諸人志趣相投。其妻小馨與森檀等人年紀相仿,常帶著孩子來幫忙,是《谷根千》草創時期的重要夥伴。參見《東京媽媽町之夢》第四章。


(選自《東京媽媽町之夢》第五章,遠流。文中標題為博識網編輯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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