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紀錄谷根千的自然人文景觀,讓大家了解自己社區的特有風貌,是《谷根千》的宗旨。為此,三個編輯深入社區,用心探訪,規劃出每期雜誌的主題。從地方產業到風俗、景觀,從文學家、美術館到主婦生活,別出心裁的觀點,讓谷根千地區顯現了隱藏的風采。從【跟森伯伯去散步】特輯
的編採過程,我們可以看到《谷根千》如何從不同角度,讓社區魅力重現!
「我們社區內的文豪」
為配合詩意的秋季,第五期專輯推出「我們社區內的文豪」森鷗外。有關鷗外的一切,經由專家學者細心考究,似乎已研究殆盡。他長期居住的故居已由後代子孫捐給文京區改建成「鷗外紀念本鄉圖書館」,收藏大量有關鷗外的書籍。住在文京區的長谷川泉教授更組織「鷗外紀念會」,並擔任會長,定期出版會刊《鷗外研究》。在這種情況之下,不禁讓人懷疑,像我們這種門外漢,是否還有研究及發展的空間呢?
我們的社區隸屬於舊本鄉區,包括根津、千木及彌生町。儘管曾經有過許多近代名人定居或駐足於此,然而,鷗外的存在無疑別具意義。畢業於東京帝國大學(今東京大學)醫學院的他,和原配赤松登志子結婚後,先是居住在上野山下,「不忍池」畔的花園町。為時不到一年,雙方卻離異了。後來,他偕弟弟同住在千木町五十七番地,不久又遷居千木町二十一番地的「見晴台」。他將自己的住宅取名為「觀潮樓」,並迎接父母一齊同住。此時,他又迎娶第二任妻子荒木繁。大正十一年(一九二二年),鷗外病逝於家中。我曾在根津神社內發現,鷗外為了紀念「日俄戰爭」勝利歸鄉,曾特別獻納了「飲水舍」。當時深受感動,心想:「原來鷗外也是這座神社的信徒。」由於他長年居住於此,所以便決定以他為考察對象。
尋找記憶中的森鷗外
我們唯一能做的是,詳細考察鷗外和本地的地緣關係。由於他逝世於大正十一年,所以社區內應該還有人認識他才對。基於這種想法,我們在第四期內呼籲「曾經看過鷗外本人的人士請與本刊聯絡。」
結果,確實有好幾位目睹者。緊鄰鷗外故宅的酒館老闆關原先生的父親,曾經以「町會長」身分迎接自日俄戰爭凱旋歸來的鷗外。他提到:
「從我家廁所正好看得到鷗外先生家的庭園。他的嗓門很大,總是稱馬夫為『別當』。」
緊鄰左側的榻榻米店老闆竹內先生提及,他的祖父是曾出入過鷗外家的匠師。他說:「父親勇藏因為捉弄森家少爺,所以被禁止出入森家。鷗外每天以馬代步,不過因為騎術不夠精熟,所以總是緊抓著韁繩不放……。」
關根金太太的母親也由於縫製和服,經常來往於鷗外家中。據她稱:「有一次把做好的衣服送去給鷗外先生,結果被他的威嚴神情所震懾,不禁肅然起敬,無法動彈。由於呆立太久,鷗外先生要我先去庭園賞菊,這時候,鷗外夫人竟拿出壽司來招待,並說:『不急不急,慢慢用!』鷗外先生也含笑說:『令慈是位名人,我經常受教於她!』」
曾經擔任搬運工作的益田武三先生則說:
「以前,每年鷗外總會宴請附近小孩吃一次紅豆飯或其他食物。有一次我也跟著去吃,結果發現抱著胳膊的鷗外先生就坐在眼前。由於他的氣度非凡,我們吃完後,馬上就逃掉了。」
類似種種軼事不斷傳入耳中。一想到「文豪」鷗外就令人覺得高不可攀。然而,實際的他應該比想像中來得和藹可親吧……。
「跟森伯伯去散步」
最令人興奮的是染房老闆中小路靜井太太的話:「我經常在團子和正要前往東京大學及博物館的鷗外先生碰面,他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嚴肅,小孩子看到他,都會跟他打招呼:『啊,森伯伯!』」
好,就這麼辦!主題就叫做「跟森伯伯去散步」。於是我們拿鷗外的名著,也就是以本地為背景的小說《青年》當作藍本,從中考證社區今昔風貌的差異。結果發現男主角小泉純一所走過的路線,在今日地圖中還依稀可循。文中剛剛蓋好的聖德摩得教堂依然無恙;大石路花所下榻的「袖浦館」,現在改名「春養館」,成了一家旅館。此外,「根津一帶曾有小提琴製造商」的記載也獲得證實。然而,往日流經田中的藍染川及團子的菊花人偶則已不復存在。這種發現景物依舊及想像往昔風貌的愉悅是筆墨所難以形容的。
想想,鷗外還真能走!不但如此,他還將沿途所見所聞詳實地寫入小說之中。當然,連日記中也記載著,每天晚餐過後,總會到白山、根津及本鄉一帶散步,或逛夜市,或逛舊書店,有時還會到本鄉「青木堂」請小孩子吃冰淇淋。對於當時的平民大眾而言,早早回家可以擁有悠哉的家居生活。然而,就身為官員的鷗外來說,脫掉軍服,換穿便服方才可以享受一時的精神自由和解放。他的「余欲以石見人森林太郎之名往生」的表白,充分顯現身處明治時代的他,是何等渴望自由,而置身複雜的家族關係,又多麼希望擁有私人時間!想想不禁令人一掬同情之淚。
基於上述的點點滴滴,我們乃摒棄由一般文學觀點出發的「漫遊鷗外」,而改以「鷗外漫遊」為本期專輯名稱。
此時,與其說我們傾力「銷售」《谷根千》,或是拼命要讓它「問世」,倒不如說我們正在享受編輯雜誌的樂趣。從閱讀圓朝及鷗外全集到參考相關資料、進行訪談,我們都試著從中感受他們的個性及想法,這真是讓人樂在其中。
* 森鷗外:
原名森林太郎,號鷗外。(1862∼1922),明治時代小說家、戲劇家、評論家、 翻譯家。
*「飲水舍」:
日本神社中常見的小竹棚,下有水槽,並放置竹勺,供信徒參拜前淨口淨手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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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町會長」:約略等於台灣的里長或社區委員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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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當」:皇家首席長官或馬夫的別稱。
(選自《東京媽媽町之夢》第四章,遠流。文中標題為博識網編輯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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