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交給孩子的不只是知識,而是豐富的生命!

        治療室裡所觸及的都是生命裡最嚴肅的課題。年輕的生命其實不堪如許沉重的負擔。如何與孩子更深入的對話?如何讓這樣的對話多點歡樂輕鬆的調子?在思索這類問題時,我總是忘不了在美國上課時,一位資深蒙特梭利教授Martha McDermott的話:「我想交給孩子的不只是知識,而是豐富的生命。」

        既要深入對話,又要豐富孩子的生命,童話是與孩子溝通很好的素材。

        說故事,講道理,原是成人習以為常的習慣。這兩年來,有機會和孩子天南地北的閒聊後,孩子的反應讓我愈來愈感受到承載道德教條的故事所不自覺透露出來的荒謬,或許正因為這種根植於現實的荒謬性,童話成了討論的絕佳材料。

        這麼說,倒不是童話出了甚麼問題,而是童話中透露的成人觀點及教條式的道理饒富討論的趣味。

以鱗片換取友誼的彩虹魚    期待對手出紕漏的烏龜     媽媽是籃球架


以鱗片換取友誼的彩虹魚

以鱗片換取友誼的彩色魚        《彩虹魚》這故事是敘述大海裡最漂亮的一隻魚,因為驕傲自己的美麗而交不到朋友,後來受不了孤獨就去請教海裡的智者─章魚如何交朋友,章魚建議彩虹魚把美麗的銀鱗分送給其他的魚,於是,牠終於交到許多朋友。

        起初,我只是和孩子單純的分享故事,孩子們也被美麗的繪圖及內容吸引。

        當孩子熟悉整個故事後,有一天,和孩子一起重讀這故事時,念中班的孩子突然指著插畫問我:「彩虹魚只剩一片銀鱗,牠怎麼交兩個新朋友呢?」

        這問題也開啟了我和孩子更深入討論的興趣。我和孩子開始更自由的去討論這個熟悉的故事:譬如說,如果不想把銀鱗給其中的魚,彩虹魚如何交朋友呢?

        交不到朋友的彩虹魚,為什麼不問不和牠做朋友的小魚,問題出在哪裡呢?

        孩子討論的熱情令我處處感到驚喜,在他們七嘴八舌的討論中,答案也五花八門。有的孩子建議彩虹魚可以幫其他魚的鱗片塗上顏料,另一位孩子會接著認真的補充:「要用防水的顏料哦!在水中才不會掉。」也有的孩子提議可以貼雷射貼紙在其他魚的鱗片上。

        我們所熟悉的童話,經過多方的討論後,亦加入了從未思索過的,甚至迥然相反的觀點。


期待對手出紕漏的烏龜

期待對手出批漏的烏龜        以「龜兔賽跑」為討論素材是在台北師範學院的課堂上,一位幼教系學生的建議。

        當然像這類所謂的「主題正確」的童話,如何內化為孩子可以激勵自己的動力一直都是家長和老師關注的焦點。

        討論前,我也從未懷疑過這類故事的勵志主題。

        我們首先釐清這童話的主旨。我問課堂上的學生:「這故事要告訴我們甚麼呢?」

        「勝不驕,敗不餒。」一位學生不假思索的回答。

        「哪一點告訴我們勝不驕,敗不餒呢?」我繼續追問,我的興趣不在討論這道理是否正確,而是追查這道理在現實或故事中如何展現。

        沒有人答腔,我和學生分享我聽過的孩子的抱怨:「為什麼烏龜每次都會碰到那麼愛睡的兔子?兔子為什麼如此大意,不跑到終點才睡呢?」

        一位學生馬上反駁:「兔子如果不睡覺,烏龜怎麼會贏呢?」

        另一位學生不甘示弱:「那就比游泳呀!」

        越來越精彩了!我終於有機會和幼教界的朋友一起回顧和思考「我們交什麼給孩子?」這方面的課題。


媽媽是籃球架

        那天,我趕上早一班的公車,比平時早了整整十五分鐘去接孩子下課。

        幼稚園教室外擠擁著一群換鞋子的小朋友。孩子看到我。「啊!」了一聲,好像我來的很不是時候。老師向我解釋,她已經答應讓孩子到戶外玩十分鐘。

        「沒關係,我可以等。」於是,姊弟兩就興高采烈的跑到遊樂區。我和老師及陸續到來的家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

        不一會,弟弟好像和另一個小朋友起了爭執,老師只好中斷話題去調停。旋即,弟弟回到我身邊,頭仰著天,身體僵直。

        「怎麼啦?」弟弟的眼睛閃著淚水,姿勢依舊。(這樣的姿勢好像是為了不讓淚水掉下來。)

媽媽是籃球架         老師在旁補充,原來是弟弟與另一個小朋友搶著玩籃球,僵持不下,以剪刀、石頭、布來決定誰先玩,結果弟弟輸了。

        「沒關係,下次你贏…」身旁的家長七嘴八舌的試著安慰弟弟。

        我心中暗忖:「怎麼知道下次他一定會贏呢?這不全靠運氣嗎?」

        弟弟還是同樣的姿勢。我只好把他抱起來,告訴他:「我知道你很想贏,但不是每次我們的運氣都那麼好。學校快要關門了,我們回家好嗎?」

        弟弟在懷裡掙扎著要下來。下來後,他氣沖沖走出校門,順手又把兩旁的龍柏大力的抓了一下,葉落滿地。

        「葉子好可憐哦!」我輕聲的說。

        好長的一段路,誰也沒有開口。

        弟弟先打破沈默:「媽媽,我可以回家玩籃球嗎?」

        「也許,媽媽可以當柱子拿著籃框。」我想起還未釘好的小籃球架。

        「哈哈,媽媽是籃球架…」姊弟兩一下子雀躍的喊起來。

        我知道已經雨過天晴了。(本文取自《在歡笑和淚水中成長》 師大書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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