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私探該有的樣子—《古烏伏手卷》

　　筆者主持這個專欄，算算也有好一段時間了。在這段期間裡，我們介紹過形形色色，五花八門的各種推理小說子類型；即使是冷硬私探這一脈，我們也談過例如《守護者注視下》這麼特殊的作品。但是這回筆者打算「回到原點」，在介紹遠流新書《古烏伏手卷》的同時，跟大家談談冷硬私探的傳統，讓大家看看所謂的「冷硬私探」，他們通常應該是什麼模樣。

　　如果說古典解謎小說的魅力在於案件與謎團，那麼冷硬私探這一類型的賣點很可能就是偵探的行事風格。自達許•漢密特與雷蒙•錢德勒興起的「美國革命」以來，冷硬私探就充滿著變與不變。一開始的冷硬私探不只是堅忍不拔，甚至可以說是硬得跟石頭一樣。為了解決黑暗大街上無數爭端，冷硬私探既要「雖千萬人吾往矣」，同時得要擺出一副誰都不鳥的酷樣。但後代的作家發現如果讓冷硬私探也有一些弱點，讓他們更有一點「人味」，這樣不但不會傷害他們在專業領域的表現，反而在私人領域的範圍裡，私探還可以像個平常人一樣。他有自己生活上的困境，如酗酒問題；他也有自己的休閒嗜好，例如運動、美食等等。這樣的私探對讀者來說充滿了親切感，好像也可以跟你我交朋友一般。

　　而在各式各樣不同魅力的冷硬私探被發展出來的同時，撇開那些「走偏鋒」的傢伙不談，有些自冷硬派興起之初所秉持的傳統，卻也一路這麼地傳承下來。雖然我們很難去定義一個冷硬私探所必須具備的所有條件，但是有些精神或行為卻是大部分的冷硬私探所共同擁有的。

　　首先，冷硬私探必須打死不退。注意喔，一定要有「打」這個過程！殘酷大街的黑幫份子絕對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們不會苦口婆心地跟你分析什麼利害關係。想要勸阻某個人繼續去發掘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嚇他、揍他、幹掉他！即使這冷硬私探是個女的也不例外。莎拉•派瑞斯基筆下女私探維艾•華沙斯基在登場處女作《索命賠償》裡，就被人架走飽嚐一頓老拳。史賓瑟在登場作《古烏伏手卷》裡則好一點，雖然眼角掛彩但至少也撂倒對手，保有全身而退。未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被修理得這麼慘甚至還有死亡威脅，但冷硬私探就是絕不退縮，如此方可顯出他們的擇善固執。

　　其次，冷硬私探專門關心沒人在意的小事。其實嚴格來說，事關正義怎能算小事？但請各位讀者捫心自問，如果沒有牽涉利益問題的話，誰願意花大把時間去主持「小人物的正義」？高官名流利益受損時，絕對會有大批媒體報導，外加一堆警察律師搶著幫忙；但是誰來為小人物發聲？他們就是被犧牲掉的一群人。史賓瑟在《古烏伏手卷》裡之所以緊咬著案情不放，為的就是替一個無辜少女洗刷冤屈，同時還為其他幾個年輕的受害人伸張正義。這群人嗑藥、搞群眾運動、參加不知所謂的宗教團體，就算死在路邊搞不好也沒人理。但是他們只是年輕失落的一群，他們的命運不應該被無情地扼止。冷硬私探就是這些弱勢族群的最後希望。

　　冷硬私探行事常常不拘小節。為了打探消息，小額行賄當然是常用的方法；但如果對方真的很不上道的話，那麼恐嚇威脅也是不錯的方式。至於闖空門，破壞命案現場等等，只要為了追求真相，這些瑕疵似乎都可以被原諒。有趣的是，幾乎所有冷硬私探都曾經在闖空門之後發現屍體；發展到後來連專闖空門的小偷，似乎也跟屍體結下不解之緣，例如勞倫斯•卜洛克筆下的雅賊柏尼，以及愛德華•霍克筆下的神偷費威爾，常常都是屍體發現者。而所謂的不拘小節，當然也包括男女關係在內；雖然還不到縱慾的地步，但是既然長時間處在壓力之下，那麼適度的鬆弛應該無可厚非吧。

　　此外，冷硬私探的個性常常是外冷內熱；表面上看起來堅毅冷酷，但內心深處往往浪漫溫柔，甚至還有點婆婆媽媽。錢德勒筆下的馬羅是個經典的角色，或許也因此影響了後代作家所創造出來的私探個性。史賓瑟對生命充滿熱情，他運動，追求美食，享受生活；但是他嘴巴卻相當惡毒，既酸且辣，什麼話都說得出口。我得承認，看他耍嘴皮子還挺過癮的。

　　冷硬私探還必須跟警察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其實很多私探都曾經是個警察，包括史賓瑟在內，而他們之所以離開警界的原因有很多。在《古烏伏手卷》裡，我們可以看到警界的黑暗與官僚作風，伸張正義靠的是私探而不是警方。然而，儘管冷硬私探可以遊走在法律邊緣，可以處理一些警察不方便幹的差事，但是如果希望正義得以伸張，讓案件回歸到法制層面仍是必須的途徑。冷硬私探最後常常會將案子交給警方作結尾，直到後來出現了卜洛克筆下的史卡德這傢伙，私探才開始扮演替天行道的上帝代理人。

　　最後還有一點，冷硬私探都是一些好運氣的傢伙。在與邪惡對抗那麼危險的環境裡，換成一般人不知道都投胎過多少次了，唯有冷硬私探依舊屹立不搖，讓正義的火炬繼續在黑暗大街燃燒。

更新日期：20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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