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瓦那特派員》
身為一個間諜，最重要的能力特質是哪些呢？如果拿全世界最有名的間諜，詹姆斯•龐德來說，最重要的應該是帥氣的臉孔吧！敵方女間諜一碰上他就投懷送抱，把所有的機密消息全盤托出，龐德不但風風光光立了大功，兼有抱得美人歸的莫大樂趣。然而，這終究只是好萊塢電影刻意營造下的產物，真實的間諜世界可不是這麼幹的。
矯健的身手，兼且精通各種武器，最好還有百步穿楊的技藝，這應該也是間諜的必備能力吧！然而，間諜並不總得從事暗殺任務，不必每個人都發一張「殺人執照」；多半時候間諜還是應該低調，不要引人注意。非得使用武藝的時機，恐怕就是身份暴露的非常時刻吧！到了那種生死存亡關頭，除了希望能夠迅速消滅追兵以外，腳底抹油的功夫，更是逃出生天的必備能力。戰技高強，不見得是優秀間諜的必備技能。
至於堅強的毅力，務實的態度，我想這是任何一種身份職業都應該具備的基本要素，不能說專屬於間諜。而如果再說到忠貞的信念，我想，光是「忠貞」二字如何定義，就可以讓我們吵上一整天吧！間諜應該忠於政府還是人民？應該忠於國家還是民族？或者，間諜只應該忠於自己呢？
其實筆者個人認為，優秀間諜的必備條件應該要有豐富的想像力以及絕佳的創造力。是的，說來也真巧，這種條件剛好跟當個作家差不多。大部分的間諜都無法像007電影情節一樣，湊巧可以偷聽到全盤陰謀，也根本不會有敵方人員送來完整情報。比較接近真實情況的，應該如同近幾年軍事小說家湯姆•克蘭西的筆下人物那樣，靠著監聽，長時間觀察，一點一滴累積所有細微的情報，然後靠著過人的想像力與創造力，將這些蛛絲馬跡連結起來，進而拼湊出事情的真相，還原事件的全貌。中情局的傑克•雷恩是克蘭西筆下的系列主角，靠著他過人的情報分析能力，屢屢為美國甚至是全人類化險為夷。個人英雄主義雖然難免流於虛妄，但整個推理過程至少是相當合理的。
既然分析情報（或是線索）需要推理能力，再加上間諜小說情節多半曲折離奇，爾虞我詐，敵我難分，因此間諜小說常常被視為廣義的推理小說。事實上，遠在福爾摩斯時代，柯南•道爾便著有〈海軍協定〉這種以間諜事件為謎團的福氏探案。另外，克莉絲蒂的作品集當中，偶而也會有以間諜活動為主軸的有趣佳作，例如我們曾在本專欄介紹過的《巴格達風雲》。還有布朗神父探案的作者卻斯特頓，也著有《知道太多的人》這種充滿推理味道的間諜小說。
被選入「謀殺專門店」編號003的《哈瓦那特派員》一書，遠流出版社最近在一般市面上推出了新的版本。本書作者格雷安•葛林多次獲得諾貝爾獎提名，其小說造詣自不在話下。不過相當特殊的是，葛林本身曾被英國情報局吸收，擔任過情報員的工作，也就是說：他是個創造力與想像力皆非常豐富的間諜；當然，他還有個作家的身份。
《哈瓦那特派員》的確有真實歷史事件作為故事背景，再加上葛林本身的間諜執業知識，終於創作出這麼一部非常特別而且有趣的作品。中年失婚的吸塵器經銷商伍爾摩，在一夕之間突然有了間諜的身份。也不知道英國特工是看上他哪一點？總之，他有了這份兼差。伍爾摩個人謹言慎行，日常開銷支出其實不大；然而他卻有個很懂得「享受生活」的寶貝女兒，這就足以令他捉衿見肘了。人之所以需要兼差，當然是希望能有第二份收入；但如果有份工作老闆不會在旁邊監督，所有開銷都還可以報帳，而你要做的事只是提供「大大小小的情報」，那麼你會如何經營這份工作呢？
伍爾摩當然不是什麼離經叛道的政府頭痛人物，但是在龐大的經濟壓力之下，如果能夠幫政府做一點小小的事情，然後讓自己搞來一大筆薪水，你幹不幹？於是伍爾摩開始發揮自己潛在的間諜天賦：創造力與想像力，為英國情報局建立起整個如同海市蜃樓一般的哈瓦那情報部門。人員是假的，照片是假的，情報與資料都是一些流水帳，唯有薪水是真的。
英國情報局怎麼那麼好騙？不，你誤會了。情報局的高層當然應該是優秀的情報人員，他們當然也有著豐富的創造力與想像力。於是伍爾摩給的一些資料，經過他們的仔細比對與分析，還真能「拼湊」出一些「極具價值」的重要情報：反正伍爾摩沒提到的事物，間諜人員應該自己推理出來。因此，他們很樂意給予伍爾摩豐厚的津貼與薪水。其實從這邊我們也可以看出間諜工作的封閉與荒謬。很多消息都是片面認定，很難進一步去加以求證；畢竟越多人知道，消息就越容易走漏！
然而，優秀間諜可不只產於英國；敵國同樣也有一批深具創造力與想像力的情報人員，他們也從伍爾摩的假情報當中，拼湊出一廂情願的結論。於是突然之間，間諜工作變得赤裸裸且血淋淋，所有東西都變成真的了。但是，伍爾摩他自己該怎麼辦？畢竟，他一直是個假的情報員啊，哪裡有本事變成真的？
故事的結局非常有趣，充滿幽默，但卻又掩不住一絲淡淡的悲哀。曾擔任過間諜的格雷安•葛林寫出情報工作非常真實的一面，同時也記敘了人們面對國家與個人利益衝突時，取捨抉擇的那番心路歷程。這種抉擇不難，但你必須有勇氣去面對整個後續效應。
很有意思的一部小說。
更新日期：2006/01/26
【前期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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