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麥滿口袋》－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毒殺，絕對是人類歷史上最古老的謀殺方法之一。

　　食衣住行，吃東西就排在第一位。你可以不穿衣服只披樹葉，你也可以隨便東臥西躺，不在乎有沒有家；但你就是不能不吃不喝。既然人活著總得嚥一些東西下去，那麼「不小心」吞了一點毒物入喉，可不是什麼新鮮事。人家不也說：「病從口入」嗎？

　　縱使人類後來發明了許多便利稱手的工具，讓謀殺的方法變得更五花八門，但毒殺始終是廣受兇手「喜愛」的一種方式。我們網站的「八卦說法」曾經跟大家談過用毒，而根據筆者個人的觀察，我覺得毒殺的魅力歷久不衰，自然有其原因。

　　毒殺的最大好處，就是可以超越時空。在推理小說裡常見的毒殺手法是：在被害人的隨身藥物或常備食物裡，混入致命毒藥，然後兇手就可以躲得遠遠地，每天注視報紙的訃文欄就可以了。當倒楣的被害者吞下毒藥時，兇手根本就不在命案現場。想追蹤兇手混入毒藥的時間日子？抱歉，太久了；警察只會聽到「忘記了」或「記不清楚了」的證詞。當然，時間拉長對兇手來說是個不利的因素，這可能造成其他變數的產生。但是縱使被害人因故幸運地閃過致命毒物，那麼兇手頂多就是再出手一次罷了；雖然麻煩一點，但是兇手可沒有曝光的危險。

　　超越時空的另一個優點，則表現在兇手與被害人之間的互動關係。很多現身正面遂行殺人的兇手，往往在犯下罪行的同時，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這時候，機警或是生命力強韌的被害人，就會用盡自己僅餘的力氣，寫下死亡留言，好給神探留下破案的關鍵線索。毒殺對兇手來說，就沒有這種困擾。被害人毒性發作時，只會驚慌恐懼，還想得到打電話求援已經算他本事了。事實上，被害人往往就是一頭栽倒，死得不明不白。死亡留言？門兒都沒有！

　　此外，毒物的使用，幾乎稱得上是「老少咸宜」；兇手要作的，就是把毒藥給擺到適當的地方，這可不需要什麼過人的體力，也毋須任何特殊的技術。不像勒殺需要臂力，槍殺需要懂得槍法；毒殺可是人人都能夠進行。甚至有些口才好的兇手，還會把毒藥說成仙丹妙藥或治病良方，騙得受害人自己乖乖地服下，那才夠絕哩！

　　毒殺除了有以上種種遂行的好處之外，毒藥的類別眾多，更是教人查無可查，防不勝防。光在小說裡常看到的就有什麼氰化物、砒礵、蕃木鱉鹼或重金屬等各種奇特的毒物名稱。而讓下毒者感到「貼心」的是，這些毒藥的藥性大多不同，「用法」當然也不一樣。手頭緊想讓老番癲立刻掛掉好分遺產的話，氰化物當然是首選，見血封喉，乾淨俐落；若是想讓臥病的敵人提前去見閻王，而又想掩蓋下毒事實的話，砒礵則是個不錯的選擇，症狀不明顯，很容易隱藏在病徵之中，不易被發現。

　　具有藥劑學背景的克莉絲蒂，便在《黑麥滿口袋》一書裡，對於毒藥知識的靈活運用，作了極佳的示範。故事裡的可憐被害人伏特庫先生，在喝下其私人秘書特別為他「泡」製的茶水之後，一命嗚呼。但是稍後警方調查卻發現，毒物的藥性顯示，伏特庫先生吃下毒藥的時間應該更早，被下毒的應該不是他喝的那杯茶。於是問題來了：兇手既然選擇採用毒殺的方式，那麼為何還要選用有延遲效應的毒藥種類呢？

　　謎團不止於此。警方在伏特庫先生的口袋裡，發現了一把黑麥。這在暗示什麼？不過，伏特庫先生還真是個可憐的傢伙；被人家下毒殺害也就罷了，但是他的死亡，居然沒給他的家人帶來任何悲傷，甚至是，他一死便皆大歡喜？警方幾乎完全走錯了路，被蒙在鼓裡，直到瑪波小姐的出現……

　　其實在這本書裡，克莉絲蒂安排瑪波小姐的介入，是相當巧妙地。她可不像白羅是個私家偵探，跟警方一直保持良好的關係；瑪波小姐雖然也破過一些奇案，但她終究只是個普通老婆婆而已，警方實在沒理由得跟她討論案情。於是，作者將伏特庫家的女傭跟瑪波小姐牽上關係，使得瑪波小姐的插手顯得非常自然。不過很有趣的是，整篇故事所使用的偵探角色其實應該算是警方的尼勒警官，克莉絲蒂把他描寫得很精明，也很懂辦案技巧，跟白羅系列裡常見的顢頇警察很不一樣；但是尼勒警官卻總是欠缺臨門一腳，查察線索常常到處碰壁。到最後，還是需要瑪波小姐來點破案情，將兇手一舉成擒。其實尼勒警官的形象讓我有一種感覺：這很像「神功未成」的白羅哩！

　　《黑麥滿口袋》的劇情安排頗曲折，但是如果光以古典解謎的角度來評斷的話，她的「公平性」是相當足夠的。也就是說，作者幾乎把所有的線索都展現在讀者面前，但是你能不能比尼勒警官早一步揪出兇手，那就看你本事囉。書末描寫瑪波小姐破案後的志得意滿，完全讓讀者感受到那種正義得以伸張的快感。所以，縱使下毒殺人似乎有很多方便之處，但是只要這世界有著「復仇女神」的存在，我勸大家還是安份一點比較好。

更新日期：2003/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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