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公館謀殺案》－「噓∼」瑪波小姐來了

　　「噓∼」瑪波小姐來了。您可別亂講話，她最八卦了，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她都會放在心上，加以分類。她還會把你的一舉一動跟她腦海中「資料庫」裡的人物行為相比較。她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是相當微小的」，只要您對人生有足夠的體驗，再加上細心一點的觀察，您會發現任何人的行為都是有跡可尋的。

　　瑪波小姐實在是克莉絲蒂筆下最有趣的角色之一。乍看之下，她跟我們熟悉的名探白羅，形象實在相去甚遠。白羅行事拘謹，雖然自負，但是辦起案來可嚴肅得不得了，讓人強烈意識到他的偵探身份。儘管人們習慣會對偵探說謊，但是幸好白羅有著一套「從謊言中發掘真相」的本事，這可就讓他破案無往不利。至於瑪波小姐可一點都不嚴肅，甚至還是三姑六婆，七嘴八舌。但是很奇妙地，人們不會感到瑪波小姐的威脅性；雖然他們不見得會乖乖地講出實話，但是卻常常在嚼舌根的無意識中，洩露出自己心底不欲人知的秘密。

　　儘管克莉絲蒂筆下的兩大名探在形象上如此地截然不同，但是瑪波小姐對於人性與犯罪的認知，比起白羅絕對不遑多讓。雖然瑪波小姐的探案次數，比起名偵探白羅是少了許多；這也沒辦法，人家白羅是「專業」的私家偵探，瑪波小姐可是「業餘」的。不過瑪波小姐辦起案件可也毫不含糊，她或許不像白羅念茲在茲都是那「灰色的腦細胞」，但是瑪波小姐依舊服膺理性思考，再加上她對人性的深刻瞭解，破案過程仍然精彩無比。

　　當然，以上這些都是我們「後人」在瞭解了瑪波小姐的豐功偉業之後，把她擺上了跟白羅平等的位置。（甚至更高？）但是，如果您只讀過這本瑪波小姐的登場作，遠在1930年發表的《牧師公館謀殺案》，您會對這位老處女這麼有信心嗎？看看遠流「神探傳奇」網頁的介紹吧，（http://www.ylib.com/murder/det-9902.htm）當時這部作品可被大加撻伐，沒有人可以預料到這個老處女日後會是最迷人的女偵探之一。想想這也難怪，在1930年那時，克莉絲蒂發表的長篇作品不過十來部，這其中還包括白羅的得意探案之一《羅傑艾克洛命案》。當時的評論家將瑪波小姐的登場作視為克莉絲蒂的轉型嘗試，他們的不看好，似乎是要早一步告訴克莉絲蒂說：「省省吧，妳那矮子的故事寫得不錯，不要輕易放棄啊！」當然，時過境遷，當時的詳情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克莉絲蒂直到1942年才又發表了瑪波小姐的第二個長篇《書房女屍之謎》，倒也是事實。（這中間有寫過一些短篇。）

　　正如「神探傳奇」網頁中的介紹，瑪波小姐最常被評論家「攻擊」的是：她靠直覺辦案。對傳統推理迷來說，這是滔天大罪。推理作家不去精心安排詭計，甚至可以不講任何公平性原則，他只要大筆一揮，讓筆下「神」探福至心靈，隨便抓個人來問案就找到兇手。一且都靠直覺解釋，這種小說誰看得下去啊？

　　但是，學者後來的研究也已經證實，所謂的直覺其實多半都是一種經驗的累積。人的感官隨時在接受聲、光、味、嗅等各種訊息刺激，但是人的大腦在單位時間內，一次卻只能處理一小部分的資訊，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刺激並沒有被大腦所「正視」。但是這些刺激依舊存在，大腦會在無意識間進行運作，讓人體做出反應。乍看之下有點神奇，似乎正是所謂的「直覺反應」；但是實際上卻是被忽視的那百分之九十的刺激所帶來的合理反應。

　　「直覺」除了有科學基礎之外，它也比評論家想像中更受讀者的喜愛。筆者上個月有幸主持一場座談，會中我們的叢書策劃吳念真先生說得很好。吳先生提到：白羅那矮子真的是太神了，吾等駑鈍之輩實在是望塵莫及；我們欣賞他，但是卻未必認同他。瑪波小姐可就不一樣了，她就像是鄰家的老婆婆、歐巴桑，沒有距離感。可是她仍然能夠跟白羅一樣屢破奇案，依賴的則是人人都擁有的「直覺」，也難怪她會受到更多人的喜愛。

　　這邊要說明的是，瑪波小姐的直覺可不是無的放矢；她自然有她的一套理由，講得頭頭是道，靠的全是她豐富的人生經驗。也就是這種「人人都可以當偵探」的夢想，讓廣大的讀者認同了瑪波小姐這個角色，也奠定了她跟白羅平起平坐的地位。

　　老實說，瑪波小姐在上個月搶先推出的《謀殺啟事》中的表現，比起本期的《牧師公館謀殺案》要好上許多。畢竟後者是瑪波小姐的登場作，她在故事裡的形象尚未確定，只看得出克莉絲蒂想要寫出一個「不像白羅的女白羅」。透過主角牧師的眼睛，瑪波小姐腦筋清楚，觀察敏銳，總能夠提出一針見血的獨到看法。但是瑪波小姐的形象卻非常聒噪，甚至還被暗示她有偷窺鄰人的嗜好。正因作者執筆的游移不定，而讓讀者一時之間無法清楚地領略瑪波小姐的迷人之處，這的確是本書的弱項。

　　但是，如果您是瑪波小姐的忠實支持者的話，這本書你可千萬不能錯過。在往後的探案裡，她家鄉聖瑪莉米德的街坊鄰居無一不是她的「樣本」，她時常會將所見所聞與印象中的這些老朋友兩相比對，然後做出既準確又驚人的判斷。所以如果您也想「複製」瑪波小姐的「腦袋資料庫」，那麼您可不能錯過這一份「最原始的開機檔案」。

　　瑪波小姐來了，我們就少說幾句以免露出馬腳，但可一定要聽聽瑪波小姐將會告訴我們的：什麼是人性，什麼是邪惡。

更新日期：2003.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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