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29 第16期
經典新繹:王邦雄解讀莊子

 

莊子內七篇•外秋水•雜天下的現代解讀
★首刷精裝版限量上市,附限量專屬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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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路怎麼走?人間的美好在哪裡?
承老子之學而開出新理境的莊子給出了答案。

莊子思想學說豐富而精微,擅以寓言故事寄託哲理,字句充滿詩意和想像力,極富趣味性及啟發性,值得涵詠回味。

國學巨擘王邦雄教授窮畢生講學、研究之功力,以自身對經典的體悟,解讀莊子思想境界中最為核心的內七篇,被認為是文學藝術巔峰之作的外篇〈秋水〉,以及獲致歷代學人絕高評價的雜篇〈天下〉,匯通了孔孟、老莊、荀韓的思想,徵引各家說法,以經解經,論說詮解詳盡,理路清晰分明,重在義理內涵的抉發與生命智慧的體悟,堪稱莊子新繹的終極定本。

★【精裝版】裝幀特色:

●圓背硬皮精裝,外襯書衣
●封面:素紙,古典而優雅的紋路,質地古樸,調
 性沉穩,襯出千古經典的莊嚴相與厚重感。書名
 燙金
●書衣:雲絲紙,宛如飄逸的彩帶在紙上躍動,象
 徵莊子思想的博大恢宏,低調而華麗的燙金字體
 顯其大器與分量
●扉頁/雷射雕刻限量編號:專屬編號,每一本都
 是獨一無二,極具收藏價值(隨機出貨,恕不
 指定編號)〔看扉頁示意圖〕


第15期 創新者的大腦,就是不一樣
第14期 披上白袍,第一次到非洲
第13期 足部保健DIY,戶外運動更健康
第12期 後宮解密:清朝皇帝與后妃
精采書摘

萬竅怒呺的怒者其誰──逼顯無聲之聲的天籟 〔齊物論第 1 章〕

文◎王邦雄

南郭子綦隱机而坐,仰天而噓,荅焉似喪其耦。顏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隱机者,非昔之隱机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問之也!今者吾喪我,女知之乎?女聞人籟而未聞地籟,女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子游曰:「敢問其方。」子綦曰:「夫大塊噫氣,其名為風。是唯無作,作則萬竅怒呺。而獨不聞之翏翏乎?山林之畏隹,大木百圍之竅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隨者唱喁。泠風則小和,飄風則大和,厲風濟則眾竅為虛。而獨不見之調調之刁刁乎?」子游曰:「地籟則眾竅是已,人籟則比竹是已,敢問天籟。」子綦曰:「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誰邪!?」


  首段,是〈齊物論〉的主題寓言,「萬竅怒呺」可與「大鵬怒飛」,前後呼應。

  南郭子綦,成玄英疏云:「古人淳質,多以居處為號,居於南郭,故號南郭。」而子綦是字,「隱机而坐,仰天而噓」,「隱」當「憑」解,「机」為「几」,言南郭子綦靠著茶几靜坐,仰視上天,長長吐了一口氣。「荅焉似喪其耦」,「荅焉」是「解體貌」,「耦」有二解,一是心與形為「偶」,一是心寄「寓」於形中,二義皆通。在長長吐了一口氣的當下,如釋重負的擺脫了形體的拘限。顏成子游,以謚號為名,子游是字,從「立侍乎前」來看,應是子綦弟子,站立陪侍在老師身邊。此一情景當是老師靜坐,弟子當護法。看到老師從靜坐中回神,立即上前請教。「何居乎」,「居」是語氣詞,等同「何乎」,問老師有什麼道理好說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問的是老師靜坐時的生命氣象,形體像是一塊了無生氣的乾枯木頭,而心神也像生機全無的死灰一般,請問顯發這樣的生命氣象是合理的嗎?更讓弟子不解甚至不安的是「今之隱机者,非昔之隱机者也」,今天靠几靜坐的師父跟以前大有不同。請師父給出合理的解釋,以解開弟子心中的困惑。這可是嚴重的質疑,弟子追隨師父做工夫,假如成果是形如槁木,心如死灰的話,做為弟子的可能要重新評估,這樣的道行,還要「勤而行之」嗎?「喪其耦」有如「為道日損」(《老子•四十八章》)的「損」,減損的是心知加在形軀上的束縛,而「物或損之而益」(《老子•四十二章》),物有時減損了反見增益,增益的可是「道」的體悟,那不會是「心」如死灰啊!

  子綦答道,「偃」是子游的名,「不亦善乎,而問之也」,此是倒裝語句,「而」當「爾」解,「亦」是語助詞,意謂你的發問不是問得很精到嗎?直接肯定弟子的觀察與質疑。「今者吾喪我,女知之乎」,今昔不同關鍵在「吾喪我」。言今昔隱几者所以會有不同的生命氣象,理由就在修養工夫的進境有了突破。今天心靈的我已解開了形體我的負累。從心說,無了形體的生氣,所以看似心如死灰;從形體說,無了心靈的潤澤,所以看似形如槁木。「女聞人籟而未聞地籟,女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意謂或許你聽到了人間的聲音,但你不一定聽得到大地的聲音,再進一步說,或許你也聽到了大地的聲音,但你終究聽不到天上的聲音!因為人籟地籟是有聲之聲,而天籟卻是無聲之聲,你或許聽到了有聲之聲,但你終究聽不到無聲之聲,就好像你看得到有形的我,但你終究看不到無形的我。子綦回應子游,或許你看到了有形之我的形如槁木,但你絕對看不到無形之我的心如死灰。意謂你可以說我形如槁木,但請不要說我心如死灰,那是你從我的形如槁木推斷我一定心如死灰,而這樣的推論是不能成立的。歸結一句,形如槁木與心如死灰,是「吾喪我」之修養工夫所開顯的生命理境,那可不是魂不附體或心不在焉的衰敗氣象。

  子游仍未能通透藏在其間的義理,再問一句:「敢問其方。」郭象注云:「方,道術也。雖聞其名,未解其義,故請三籟,其術如何。」意謂以三籟之喻通向修道之門的途徑,就請老師指引出來。子綦答道,「夫大塊噫氣,其名為風。是唯無作,作則萬竅怒呺」,這一主題寓言,在千呼萬喚之中始現身說法。「大塊」,郭象注云:「無物也。」成玄英疏云:「造物之名,亦自然之稱也。」故「無物」不是沒有物存在,而是不知其為何物,造物本自然,故說是無物。俞樾云:「大塊者,地也。……司馬云大朴之貌,郭注曰大塊者無物也,並失其義。此本說地籟,然則大塊者,非地而何!」此解有待商榷。因為「地」僅有事實義,而未有天長地久的價值義。「大塊」一詞另見於〈大宗師〉:「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若依俞樾大塊是地之說,僅能解釋形氣之生老死的變化,而不能解釋超離生老死之上的四個「我」字的存在,此心神的我,當由超越之天道內在於萬物而有,故大塊作「天道」或「天地」解,才能做為萬物存在的價值根源。郭慶藩據《一切經音義》引司馬彪云:「大塊,謂天也」,較得其確切之義。寓言擬人化,大塊噫氣一如子綦仰天而噓,是天地吐了一口氣,就稱為是風,「是唯無作」,「作」當「起」解,除非此風不起,「作則萬竅怒呺」,此風一起,吹向大地,穿過大地萬種不同的竅穴,就會同時發出萬種不同的聲音。

  「而獨不聞之翏翏乎?山林之畏隹,大木百圍之竅穴」,「而」是「爾」,馬敘倫說,「翏」為「飂」省,《說文》:「飂,高風也。」「翏翏」是長風之聲,意謂你獨獨沒有聽聞長風吹過的聲音嗎?「山林」,奚侗云:「林,當為陵。」畏隹是崔,山陵之崔,是山陵起伏盤曲的樣子,而百人合圍的大木,樹幹枝條形成各個不同形狀與大小的竅穴,「似鼻,似口,似耳」,形狀有像人體的鼻、口、耳,「似枅,似圈,似臼」有像物形的柱頭斗拱、牛羊圈欄、舂米的石臼,「似洼者,似污者」,有像地形的深池、泥坑。「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不同的形狀會發出不同聲音,像湍水急流,羽箭射出,喝叱、呼吸、叫喊、號哭、深谷迴聲、鳥鳴清音等,「前者唱于而隨者唱喁」,前後相隨,于喁唱和,「泠風則小和,飄風則大和」,清風吹來就小聲唱和,強風颳起就大聲唱和。「厲風濟則眾竅為虛。而獨不見之調調之刁刁乎」,成玄英疏云:「厲,大也,烈也;濟,止也。」言大風止息,眾竅又歸於虛,雖然萬籟俱寂,樹梢枝葉依舊搖擺不停,「調調刁刁」就是搖動之貌,此乃方才宇宙長風吹過大地的跡象餘留,你會獨獨沒有看到樹梢枝葉還在擺動嗎?這一長串對萬竅不同形狀的描繪,與對萬籟不同聲音的形容,正意謂萬籟皆從宇宙長風的穿越萬竅而來。

  「地籟則眾竅是已,人籟則比竹是已」,子游略有所悟的說:地籟是眾竅發出的聲音,人籟是樂管吹奏的聲音。「比竹」本是並列的竹子,此就洞簫、七孔笛的氣孔排列而言,意謂人譜奏而出的生命樂章。地籟與人籟我可以理解了,「敢問天籟」,請容許我究極的問:那什麼是天籟?

  子綦當機指點的說,「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天籟無聲,不可言說,故僅就地籟、人籟的從何而來,而逼顯天籟。「吹萬不同」是宇宙長風吹向大地,穿越萬種不同的竅穴,而發出萬種不同的聲音,「使其自己」,此自己有兩種讀法,一是自己,一是自已。王船山讀為萬竅的「自已」,正與下文的「自取」相對應,云:「終於自已者,始於自取。」「已」與「取」相對,「已」當「止」解,萬籟皆自己發聲,也自己止息。宣穎云:「使聲由竅自出。」即讀為「自己」。又云:「彼眾竅者,真以為自已耶,自取耶?果其自已自取,則噫氣未作之先,何以寂然?既濟之後,何以又寂然?則怒呺者,非無端而怒也,必有怒之者而怒也,則眾竅于喁,皆不能無待也。」此說較貼近語文脈絡中的義理內涵,「怒」非無端而起,必有其「怒之者」的源頭。地籟人籟皆有待於「怒之者」而有其「怒」,此宇宙長風,指稱的是「大塊噫氣」之「作則萬竅怒呺」的天籟,而與列子「御風而行」之屬於現象自然的季節風,層次不同。……(文未完,更多請看《莊子內七篇•外秋水•雜天下的現代解讀》)

──摘自《莊子內七篇•外秋水•雜天下的現代解讀》齊物論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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