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笑聲的腳步

  分享笑聲是遊戲式教養的根本。對願意以遊戲建立親密與自信的父母來說,笑聲是一個確認你走在正確道路的指標。跟隨笑聲的腳步只是表示如果一件事讓孩子咯咯地笑,你就再做一次,一次又一次。所有的笑聲都很好,但是有一種咯咯笑的性質富有愉悅和傳染的力量,使它成為一個遊戲意味濃厚的指標。

  讓孩子開心地笑並非那麼困難。你可以對嬰兒做出滑稽的表情。你可以追著兩歲小孩,假裝笨拙、並在快追到的那刻跌倒。或者,你讓六歲小孩追你,你讓自己被追到然後咆哮著:「哦,我不敢相信你追到我了。」你拿了一個枕頭開始和你的十歲小孩打枕頭仗。你穿戴上你十幾歲孩子的衣服和飾物,把你的髮型弄得跟她一樣,然後看要多久她的眼光才會從電視移開、注意到這種讓你抓狂的組合。

  在一般情況下,當成人表現得誇張而過度,總可以讓孩子發笑。愚蠢和糊塗通常也能換來笑聲。滑稽的表情、聲音、跌倒就是獲得笑聲的關鍵,特別對幼小的孩子而言。如果你不好意思這麼滑稽,用一個布偶或是活動人偶替代,讓它用幽默的口吻說出可笑的事。

  隨著孩子的年齡增長,挑戰就越大。扮鬼臉或是跌倒無法保證會得到笑聲——但不要害怕嘗試看看,你得到白眼的機會可能比大笑來得高,但還是值得試試。你也可能實驗一下講笑話或是過度誇張。因為大部分的大孩子非常努力地不要哭泣,即使哭了還會自我責備,因此我會假哭來引發笑聲;用很假的方法,特別是他們打我或羞辱我時。「哇哇哇,嗚嗚嗚,我要告訴我媽媽你說我禿頭。」

  非預期的回應是喜劇的一種技巧,不管是在劇場或是家庭中。所以不要走進你近青春期孩子的房間裡,告訴她十遍,該收拾房間了。你走進去然後尖叫:「女孩力量!」然後帶著動作唱那首辣妹合唱團的歌。如果你並不想要她大笑,至少她會說:「好啦好啦,我會整理房間,拜託你不要再唱了。」

  枕頭戰是引發笑聲的好方法,但如果是跟大孩子玩,它會轉變成比較認真的權力與力量遊戲。另外從四、五歲到青春期孩子經常喜歡玩襪子遊戲。每個人要想辦法脫掉別人的襪子,但要把自己腳上的襪子保護好。這個遊戲兩個人玩很有趣,三人或以上就是一場狂歡。

   讓孩子來逗你笑——你可以因而得知他們覺得什麼好笑。有一些我最喜歡的發笑遊戲是有關試著不要笑。這幾乎不可能,就像試著不要想到粉紅色的大象一樣。最簡單的遊戲是凝視比賽,誰先笑出來或先微笑的就輸了——視規則而定。另一個叫做嚴肅時刻,大家要輪流說出:「現在是個嚴肅的時刻。」然後擺出非常莊嚴的表情,試著不要笑。祝你好運!

  我確定大多數我列出的發笑和笑聲的重要性並非新點子。每個人都知道怎麼笑,怎麼讓孩子發笑。我之所以再將它陳述一次,是因為我們常忘記大笑的重要性。當我們面對不討人喜歡、攻擊性高或不合作的孩子,或當我們用盡耐心和幽默感時,我們變得特別容易遺忘或是嚴肅。有壓力時亦然。但這些情況正好是遊戲式教養最能幫得上忙的。

  在某一層面上,遊戲和笑聲的關連是很明顯的。遊戲很有趣,笑聲是樂趣的配樂。就另一個層面來說,笑聲和遊戲背後更深層的目的之間有著一個重要的關連。笑聲是連結的徵兆、成功地完成挑戰的標竿,也是孩子不再覺得痛苦和受傷的指標。咯咯笑和捧腹大笑是孩子和大人以自然的方式釋放恐懼、困窘和焦慮。父母可以運用跟隨笑聲的技巧舒緩衝突或是緊張的時刻。

  有一個注意事項必須先加以說明。呵癢可能帶來笑聲,但是如果它牽涉到到壓制住孩子,然後違反他們的意志,就不要這樣做。它帶來的笑聲並不算數,因為不想笑卻被迫笑會帶來無力感。這類的呵癢極容易變成權力的拉扯,因為強者才能贏。這種被制伏的感覺和另一種好的呵癢非常不同,好的呵癢像是輕搔嬰兒的下巴,或是當你和孩子在不能笑的比賽中試著輕搔對方。許多男人喜歡跟孩子玩壓制搔癢的遊戲,因為當我們還小的時候,這可能是唯一的遊戲,能讓我們有緊密的身體接觸而不用擔心公然的暴力。

一起大笑是參與和連結的基本方法

  一起大笑是參與和連結的基本方法,笑聲使人與人之間靠近。換句話說,笑聲是開啟孤立堡壘的鑰匙。憂鬱的孩子並沒有笑和享受生命的能力。

  剛才介紹過凝視比賽,眼神接觸和笑聲是我偏好的兩種連結方式。另一種遊戲我把它叫做莎士比亞的死亡場景,把笑聲和身體接觸結合起來。孩子假裝射殺你、打你或是吐舌頭,你抱胸倒下,輕輕地倒在孩子的身上,用高度誇張的方式來演出這個場景。這些動作會引來孩子的笑聲。

  另一種是莎士比亞的「愛的藥水」遊戲,靈感來自《仲夏夜之夢》。妖精之后被滴下愛情魔藥,會愛上她看到的第一樣生物,不管他有多像怪物。這正是孩子所需要的,不管他們做了、說了什麼,或像怪物一樣,他們仍需要被愛。當我們用他們的方式來參與,他們可以拿掉怪物面具,變成原來那個合作而喜悅的自我。因此引發大笑的方式之一是唱濫情的情歌、吟誦濫情的愛情台詞,或是編造濫情的讚美。趴在地上絕望地哀求會有加乘的效果。我知道這看起來很令人困窘,但可沒人說親職工作像在白金漢宮喝下午茶一樣優雅。當孩子做出噁心的事情——給你看他們嚼一半的食物或是說不好聽的話時,我喜歡用這個愛情魔藥的遊戲。「親愛的,我剛才看到的畫面是我這輩子看過最美的,你可以讓我拿我的素描本把它畫下來做紀念嗎……?」有時當你被羞辱時僅需要說:「謝謝!」就足以使孩子笑聲不斷。我的姪女莎拉七歲的時候跟她媽媽說:「我跟柯恩說他是個怪胎,他回答謝謝!真是個怪胎!」然後她跑回來我這裡一直笑,要再告訴我我有多奇怪。

  如果有兩個大人在場,假裝爭奪孩子也會很有趣。「我要頭。」「哈哈,我拿到腳了,這是最棒的部分。」「不行,他全部都是我的,我好愛好愛他。」這個人身拔河是另一個能結合身體接觸和笑聲的例子,還有誇大感情的部分。孩子有個有趣的地方,那就是不管我們多適切地表達我們的愛,有時他們仍會感覺自己不被愛或是不可愛。可能他們無法一直感覺被愛著,雖然他們並不為此困擾,但幾乎每個孩子在某些時候都會有這樣的感受。許多父母和孩子會用這種滑稽的方法誇張地表達愛和情感,這對加滿杯子很有幫助,因為滑稽的部分是如此出奇不意。

打開無力感的高塔

  當孩子成功地完成一個有挑戰性的任務,他們有時會笑,像爬山或是不用輔助輪來騎腳踏車。當他們恐懼但又不是太恐懼時,他們也會笑。他們會笑一些頑皮卻又不是太頑皮的事。有時小孩和大人會在他們不該笑的時候笑,像是喪禮,或是有人在街上跌倒受傷,或者在有關戰爭罪行的演講當中。這是一種自然的反應,用笑釋放恐懼、困窘和緊張。我們需要照顧他人的感受,也要瞭解沒有人喜歡聽到他人在莊嚴的事物面前笑出來,但我們也需要瞭解人類情緒的本質。笑是一種釋放強烈情緒的自然反應,即使那件事一點都不好笑。當卓別林滑倒跌坐在地板上,臉上充滿痛苦的表情時,每個人都笑了;這是人類天性。如果我們邀請孩子在遊戲時笑我們,他們比較有可能不會在別人面前無禮地笑出來。所以假裝跌倒,然後大聲地喊:「哇哇哇!」

  運用遊戲式教養,我們可以幫助孩子以不會傷害別人的方式抒解這些情緒。我們和孩子花很多時間在一起大笑,同時使用一些特別的技巧。例如,幫助孩子面對恐懼時,你得裝作是那個害怕的人,很誇張地害怕著。你要確定孩子沒有被羞辱或是嘲弄的感覺。祕訣是不要用全然跟他們一樣的方式表達,只是運用一個大約的概念,然後將之誇張化。

  我在和一位十一歲的男孩處理恐懼時,假裝害怕任何東西:鉛筆、Q這個字母、電燈泡、遊樂器,任何在房間裡看到的東西。他會問現在幾點,我會說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敢看錶。他覺得實在太好笑了。這種遊戲讓孩子和他們的恐懼保持一些距離,這個距離恰好讓他們可以藉由笑聲釋放一些恐懼。

  另一種較不戲劇化的方式來演出能力不足的情況,是用追逐孩子而不斷地讓他在快要被追到時逃脫。如果你假裝震驚不解,那就更好笑了。「你怎麼做到的?我抓到你了呀?這次我真的要抓到你。」然後你當然又失敗了;你也可能抓到他們、又不知怎麼地讓他們意外逃脫,他們笑得更大聲了。

  為什麼這會如此好笑?過度的宣示讓大人看起來像個笨瓜,這已經夠好笑的了,但特別是因為它幫助孩子感覺自己的力量。孩子們常會在衝突或是混亂中讓對方感到無助、無力、愚笨或能力不足,這樣他就不需要自己去承受這些感覺,而且通常衝突和混亂就會跟著結束。在孩子以別人為代價來感覺權力時,並沒有人會挺身而出。這就是為什麼大人需要參與這類遊戲——孩子就不用這樣彼此對待。

(本文摘自《遊戲力》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