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不扁的玫瑰綻放於此:楊逵勇敢地向世界呼喊

文學之路──堅信總有一天走向百花齊放的新樂園

人,因為他曾做的事而偉大;夢,因為被實踐而偉大。要了解一種大人格,不光只是要看他的自傳,讀他的作品,更應該走他走過的路,呼吸他呼吸過的空氣。

在大目降出生的楊逵,用自己的堅持,走出了獨一無二的人生道路。當大家做著白日夢時,他早已將理想落實在生活中。他的民本思想在社會運動中、在文學史上大放異彩,他以悲憤的血淚痛訴社會的不公不義,在作品中展現人世永恆的希望。

preview2_pic1 楊逵文學路,在新化地區文史工作者的規劃下,早已清晰呈現,映現在楊逵文學紀念館之中。紀念館於二○○五年落成啟用,新潮的外表底下承載著無數楊逵的作品、字跡和夢。解說員滔滔訴說楊逵的故事和他在新化文學史上的重要地位。「壓不扁的玫瑰」是這個特展的名稱,跨越戰前戰後八十載,楊逵正如他的這篇著作般展現著臺灣精神,孜孜矻矻地開拓他腳下的這塊土地,更用筆耕種自己的心田。

下午兩點,新化老街上並沒有太多人潮。風格相異的舊式洋房夾道而立,早期居民的一番用心,使得這個臺灣小鎮的街頭揮灑著歐風色彩,在紅磚與黑瓦之間,以希臘羅馬的柱式、西方古典的圖紋,鑴刻出另一種風情。

離開大街,轉進小巷中蜿蜒前進,楊逵結婚後的居所就在菜市場附近,但原本的屋子已被拆除,剩下綠色的鐵皮與私人的停車場。一九二九年楊逵與葉陶在新婚前夕被捕,出獄後在此居住不到半年,便被迫離開了。看著路旁淺綠的鐵皮寂寥的依附在水泥建築邊,似是格格不入,彷彿極權統治下楊逵的處境。他為農民抗爭、為自由奮戰,即便被日本政府和國民政府視為麻煩人物,他仍然不改初衷,為窮苦人民奮鬥著。

菜市場附近,紅磚小路引領著大家走向新化最古老的建築:蘇家古厝。傳統三合院式建築,中間走道兩旁掛滿了蘇氏家族所寫的書法,包含各種字體。樑柱、牆上刻寫著多副對聯,坐在高椅上,有如置身於古代的書院裡,感受到一種大家族的風範。

觀音亭,這座祭拜觀世音菩薩的廟宇,雖然是極為莊嚴的宗教勝地,卻也與庶民生活緊密相連。廟前廣場是楊逵和同伴一起玩樂的地方,現在兩旁排列著民家與商店,默默看守著這塊園地。

觀音亭前的廣場帶給楊逵歡笑,而他在舊家前的大馬路上,卻遭遇到極大的衝擊。現今的中山路與大同街口,就是楊逵小時候的住所,幼時的他目睹日本鎮壓西來庵事件的軍隊,從家前隆隆而過,猶如黑水中竄出的惡龍,吞噬了革命的火苗。

舊家對面,曾是童養媳梁氏的家。楊逵最後拒絕了與梁氏的親事,他不願自己的人生像舊時婦女的小腳一般,扭曲變形,因此從臺南第二中學校退學,遠渡日本,尋找自己的夢。而今,中山路上車潮川流不息,街市喧囂,楊逵與梁氏的老家都已不在。昔人已逝,但舉目四望,周遭的景物卻都鮮明起來,彷彿擁有生命,在自我述說一段故事。

沿著中山路直行,來到了新化國小,這裡曾是楊逵就讀的公學校。在沼川定雄老師的指導下,楊逵開啟了文學閱讀的世界,進入到一個嶄新的天地。雨果的《悲慘世界》裡,那驚天動地的大革命,那改過自新的尚萬強,都來到楊逵的眼前,帶領著他撥開眼前的迷霧,看清自己要走的路。

天色逐漸昏暗,文學之路通往了楊逵與葉陶曾經同遊的虎頭埤。經過七月的接連大雨,大量的塵泥湧入,湖水不再清澈,呈現混濁的土黃,在暮色中更顯暗沉。湖泊周圍,綠樹依舊蒼勁,滿溢著清脆的鳥鳴。或許這看似塵埃滿布的土黃,才是人間真正的顏色。

楊逵深深期許這社會能夠互助合作,一起努力,而非階級對立,互相攻擊。他冷靜的論調、質樸的風格,發揚了不屈不撓的臺灣魂,和一種執著的行動力量。

他背負著農民的希望,寫出一篇篇批判極權、喚回公義的文章,對他而言,整段人生就像一場馬拉松競賽,一路上遇到了許多阻礙,但仍然賣力地踏出每一步,期盼地注視前方無比耀眼的未來。

一生入獄十二次,歷經日本殖民、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現實將他的臉龐刻鏤成老朽的枯木,但他仍堅信有這麼一天的到來:

老幼相扶持一路走下去,走向百花齊放的新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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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地景──新化街役場preview1_pic3

坐落於楊逵文學紀念館旁,遠遠看去就像一間歐洲的戲院,仿歐洲晚期的文藝復興式樣,有著特別的圓弧門廊和黑色系的磚牆襯托著它的安靜和典雅。這裡是新化街役場,跳脫當時公共建築的做法,展現東西文化交流和工匠們的無限創意,到現在都是新化重要的歷史指標。

「新化移動的古建築」其實本來就是一隻充滿熱忱的蒼鷹,左右兩扇方形窗,像一雙銳利明亮的眼,而兩側的裝飾簷牆,更如一對伸展的翅膀。站在街役場的前面,不僅感受到四面八方的喧鬧烘托出的片刻安寧,向前望,那延伸兩旁的水平簷線彷彿老鷹展翅,盯視著人們。

「街」是日治時期行政區的名稱。臺灣在二戰終戰當時,共設有五州、三廳,下轄十一市、五十一郡、兩支廳,與六十七街、兩百六十四庄。街、庄差不多等同於今日的鄉、鎮、區。街役場則是當時公部門的辦公處所,類似今日的鄉鎮區公所。

新化街役場落成於一九三四年,由當時的街長梁道先生捐出土地而興建,二戰後也一直是新化鎮公所的所在地。一九九六年,鎮公所遷離原址,加上政府推行都市更新計畫,這老建築被拆除的命運似乎無可避免,地方人士愛惜它的價值與歷史地位,在二○○○年籌款以移屋的方式,使得新化街役場得以保存下來,成為現在的古蹟餐坊。在各界努力下,這看似不可能的任務被大家的熱情和愛心化解了,十條大繩子牽引出現代經濟發展與歷史文物之間的戰鬥。以陸上行舟的方式,將建築物移動了數百公尺,數千參與活動的民眾本著同樣的心,傳承了新化在地的人情味。 新化街役場是日治時期新化地區的行政中心。對於日本政權的統治,楊逵常在作品中表露不滿。

〈犬猴鄰居〉裡穿和服的鄰長陳輝被比喻為犬,穿洋服的甲長劉通被比喻為猴。劉通經常將政府配給制度中的豬肉、布等物品據為己有,甚至變賣圖利。村子裡有個盲婦,每天辛勤種菜,養活唯一的兒子林堅。後來林堅要入伍當兵,陳輝跟劉通居然連林堅要去哪裡服役都搞不清楚,一個說要去印度,一個說要去美國。淳樸的盲婦仍視為國出征為莫大的榮耀,仔細的替兒子打點行李,卻不明白人民的性命就被這些無良的官員們盲目地擺弄著。

〈模範村〉則描述某個村子獲得了模範村的榮譽。但實際上對百姓生活的改善一點幫助都沒有。為了建設模範村,所有樹枝都必須修剪整齊,水溝也要鋪上水泥;房子整體外觀要一致,因此沒人住的破房子也要裝上統一規格的鐵柵欄。屋外不能堆放雜物,因此農具、木柴等物品都搬進屋內,壓縮了生活空間。廳堂要換上日式的神龕與日本國歌的掛軸,百姓只得將平日祭拜的媽祖偷偷藏在床底下。而建設過程所需的經費都要百姓負擔,戇金福就因為不斷被保甲催繳款項,最後自殺身亡。

有人說,楊逵身上具有一種永不妥協的反抗精神。現實的政局變化萬千,而不變的是人們心中對於幸福國度的追尋。

順道一遊──新化太子宮preview1_pic4

新化太子宮主祀中壇元帥,也就是俗稱的哪吒三太子。相傳清順治十八年(一六六一年),福建泉州晉江一位林姓先民隨鄭成功來臺灣時,攜帶著太子爺神像求平安。神像安駐在大目降時常顯靈,百姓便於康熙五十年(一七一一年)建廟供奉。廟宇二次遭到地震震毀,多次重建。現在的太子宮則是一九八一年重建,廟宇較先前更巍峨高聳,並配祀保生大帝與註生娘娘等神祇。 三太子是民間傳說中的孩子王,因此新化百姓為求小孩順利長大,都會來此為幼兒祈福,甚至認太子爺作契父。 太子宮旁有一座「倪公修築大碑」。倪公擔任臺灣知府時,為大目降居民開挖大埤,建築水利工程,使農民得以耕種。百姓感念他的恩典,於雍正年間立碑致謝。倪公古碑是新化最古老的一座石碑,原本位在舊太子宮旁,太子宮遷移至新址時,碑身突然傾斜,太子宮人員乃請示神明,將其跟隨太子宮一同遷至現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