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探案全集】(全4冊)
柯南.道爾 著 / 遠流出版
硬殼精裝 / 正25開 / 附書盒 / 全4冊 / 共1680頁
定價:1,400元;優惠價 7.1 折:999 元
若說哥德的《浮士德》或莎士比亞的《羅蜜歐與茱莉葉》是文學界的經典之作,那麼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探案全集》則是推理小說的曠世鉅作。福爾摩斯小說符合大眾口味,暢銷全球百年歷久不衰,而且各行各業,包括研究法律、社會學、心理學,都可以在小說中得到啟示,即使在若干邏輯學的經典著作中,也常引用福爾摩斯小說。
如同叔本華說:讀書要讀經典之作。要讀小說,如果沒有讀《福爾摩斯探案全集》,就如同學文學而未讀《浮士德》或《莎士比亞全集》一樣,是一個很大的遺憾。遠流公司出版的《福爾摩斯探案全集》,價格合理,譯文流暢,該書得過大陸第一屆全國優秀外國文學圖書獎,我誠心向大家推薦。歇洛克.福爾摩斯的女房東赫德森太太,長期以來吃了不少苦頭。不僅是她的二樓成天有奇異的而且往往是不受人歡迎的客人光臨,就連她那位著名房客的生活也是怪異而沒有規律的,這就使她的耐心受到了嚴重的考驗。他邋遢得令人難以置信:喜歡在奇怪的鐘點聽音樂;不時在室內練習槍法;進行古怪而時常發出惡臭的科學實驗以及充滿在他周圍的暴力和危險的氣氛,這些使他成為全倫敦最為糟糕的房客。可是,他出的房錢卻很高。毫無疑問,我和福爾摩斯在一起住的那幾年,他所付的租金足可以購買這座住宅了。
房東太太非常畏懼他,不論他的舉動多麼令人難以容忍,從來不敢去干涉他。她也喜歡他,因為他對待婦女非常溫文有禮。他不喜歡也不信任女性,可是他永遠是一個騎士氣概的反對者。由於我知道她是真心地關心著他,所以在我婚後的第二年,當房東太太來到我家告訴我,我那可憐的朋友所處的悲慘困境時,我認真地聽了她講的事。
「他快要死啦,華生醫生,」她說,「他已經重病三天了,怕活不過今天啦。他不准我請醫生。今天早上,我看他的兩邊顴骨都凸出來了,兩隻大眼睛看著我,我再也受不了啦。『你肯也好,不肯也好,福爾摩斯先生,我這就去叫醫生來,』我說。『那就叫華生來吧,』他說。為了救他,不能浪費時間,先生,要不,在他還有一口氣的時候,你就見不到他了。」
我嚇了一跳,我沒聽說他生病的事。沒再說什麼,我趕忙穿衣戴帽。一路上,我叫她把詳細情況告訴我。
「要說的也不多,先生。他一直在羅塞海特研究一種什麼病,是在河邊一條小胡同裡。他回來了,把這病也帶回來了。星期三下午躺到床上後,一直就沒有走動過。三天了,沒吃沒喝。」
「天哪!你怎麼不請醫生?」
「他不肯,先生。他那個專橫勁兒,你是知道的。我不敢不聽他的。他在這世上不會長了。你一看到他,你自己就會明白的。」
他的樣子確實悽慘。這是十一月,有霧,在昏暗的光線下,小小的病房陰沉沉的。但是使我的心直打寒噤的,是病床上那張望著我,消瘦而乾癟的臉。因為發燒,他的眼睛發紅,兩頰緋紅,嘴唇上結了一層黑皮。放在床單上的兩隻手在不停地抽搐,聲音喑啞而且急切。我走進房時,他有氣無力地躺著。見到我,眼裡閃露著認出了我的神色。
「唉,華生,看來我們遇上了不吉利的日子啦,」他說話的聲音微弱,但還是有點原有的滿不在乎的味道。
「我親愛的夥伴!」我喊道,向他走去。
「站開!快站開!」他說道。那種緊張的神態只能使我聯想到危險的時刻。
「你要是走近我,華生,我就命令你出去。」
「為什麼?」
「因為,我要這樣。這還不夠嗎?」
對,赫德森太太說得對。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專橫。可是眼看他筋疲力竭又使人憐憫。
「我只是想幫助你,」我解釋道。
「對極了,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就是最好的幫助。」
「當然,福爾摩斯。」
他那嚴厲的態度緩和了。
「你沒生氣吧?」他喘著氣問我。
可憐的人哪,躺在床上這麼受罪,我怎麼會生氣呢?
「這樣做是為了你本人的緣故,華生,」他聲音嘶啞地說道。
「為了我?」
「我知道我是怎麼了。我害了從蘇門答臘傳來的一種苦力病。這種病,荷蘭人比我們清楚,雖然他們至今也束手無策。只有一點是肯定的,這是一種致命的疾病,非常容易傳染。」
他講話有氣無力,像是在發高燒,兩隻大手一邊抽搐一邊揮動著,叫我走開。
「接觸了會傳染的,華生──對,接觸。你站遠些就沒事了。」
「天哪,福爾摩斯!你以為這樣說就能一下子攔住我嗎?即使是不認識的人也阻攔不住我。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叫我對我的老朋友放棄我的職責嗎?」
我又往前走去,但是他喝住了我,顯然是發火了。
「如果你站住,我就對你講。否則,你就離開這房間。」
我對福爾摩斯的崇高品質極為尊重,我總是聽他的話,哪怕我並不理解。可是,現在我的職業本能激發了我。別的事可以由他支配,但在這病房裡,他得受我支配。
「福爾摩斯,」我說,「你病得厲害,病人應當像孩子一樣聽話。我來給你看病。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我都要看看你的病狀,對症下藥。」
他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我。
「如果我非要有醫生不可,那至少也得請我信得過的人,」他說。
「這麼說,你信不過我?」
「你的友情,我當然信得過。但是,事實總歸是事實,華生,你到底只是一名普通的醫師,經驗有限,資格很差。說這些本來是使人不愉快的,可是你逼得我別無他法。」
這話重重地刺傷了我。
「這話與你是不相稱的,福爾摩斯。你的話清楚地表明了你的精神狀態。你要是信不過我,我也不勉強你。我去請賈斯帕.密克爵士或者彭羅斯.費舍,或者倫敦其他最好的醫生。不論怎麼說,你總得有個醫生。如果你認為,我可以站在這兒見死不救,也不去請別的醫生來幫助你,那你就把你的朋友看錯啦。」
「你是一片好意,華生,」病人說話,又似嗚咽,又像呻吟。「難道要我來指出你自己的無知嗎?請問,你懂得打巴奴里(Tapanuli,印尼地名。──譯者註)熱病嗎?你知道福爾摩沙(某些外國人沿用的十六世紀葡萄牙人對台灣的稱呼。──譯者註)黑色敗血症嗎?」
「我沒有聽說過這兩種病。」
「華生,在東方有許多疾病問題,有許多奇怪的病理學現象。」他說一句停一下,以積聚他那微弱的力氣。「我最近作過一些有關醫學犯罪方面的研究,從中學到不少東西。我的病就是在進行研究的過程中得到。你是無能為力的。」
「也許是這樣。不過,我正好知道愛因斯特里博士目前就在倫敦。他是現在還健在的熱帶病權威之一。不要再拒絕啦,福爾摩斯。我這就去請他來。」我毅然轉身向門口走去。
我從來沒有這麼吃驚過!病人像隻老虎從床上一躍而起,把我攔住。我聽見鑰匙在鎖孔裡卡嗒一響。一會兒,病人又搖搖晃晃地回到床上。他經過這一番激怒,消耗了大量體力,筋疲力竭,氣喘吁吁地躺在床上。
「你不會硬把鑰匙從我手裡奪去的,華生,我把你留住了,我的朋友。我不讓你走,你就別想走。可是,我會順你的心的。(這些話都是喘著說的,每說完一句就拚命地吸氣。)你只是在為我著想,這一點我當然很了解。你可以自便,但,給我時間,讓我恢復體力。現在,華生,現在不行。現在是四點鐘。到六點鐘,我讓你走。」
「你簡直瘋了,福爾摩斯。」
「就兩個鐘頭,華生。我答應讓你六點鐘走,願意等嗎?」
「看來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啦。」
「肯定沒有,華生。謝謝你,我整理被褥不需要你幫助。請你離遠一點。華生,我還有一個條件。你可以去找人來幫助我,但不是從你提到的那個人那裡尋求幫助,而是從我挑選的人那裡去尋求幫助。」
「當然可以。」
「從你進入房間以來,『當然可以』這四個字才是你說出來的第一句通情達理的話,華生,那兒有書。我沒有勁了。當一組電池的電都輸入一個非導體,我不知道這組電池會有何感覺。六點鐘,華生,我們再談。」
但是,在六點鐘遠未到來之前就恢復了交談這是肯定的,而這次的情況使我幾乎和他跳到門前那一次一樣大吃一驚。我曾站了一會兒,望著病床上沉默的身影。被子幾乎把他的臉全部遮住了,他好像已經睡著。我無心坐下看書,於是在屋裡慢慢踱步,看看貼在四周牆上的著名罪犯的照片。我沒有目的地來回走著,最後來到壁爐台前。台上零亂地放著煙斗、煙絲袋、注射器、小刀、手槍子彈以及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裡面有一個黑白兩色的象牙小盒,盒上有一活動的小蓋。這個小玩意兒很精緻,我伸手去取,準備仔細看看,這時──
他突然狂叫起來──這一聲喊叫在街上也能聽見。這一可怕的叫聲使我渾身冰涼,毛骨悚然。我回過頭來,只見一張抽搐的臉和兩隻驚狂的眼睛。我手拿著小盒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放下!快放下,華生──叫你馬上放下!」他的頭躺回到枕頭上。我把小盒放回壁爐台上,他才深深地鬆了一口氣。「我討厭別人動我的東西,華生。我討厭,這你是知道的。你使得我無法忍受。你這個醫生──你簡直要把病人趕到避難所去了。坐下,老兄,讓我休息!」
這件意外的事給我留下極不愉快的印象。先是粗暴和無緣無故的激動,隨著是說話這樣粗野,這與他平時的和藹態度相差多遠啊。這表明他的頭腦是何等混亂。在一切災禍中,高貴的頭腦被毀是最令人痛惜的。我一聲不響,情緒低落,一直坐等到過了規定的時間。我一直看著鐘,他似乎也一直在看著鐘,因為剛過六點,他就開始說話了,同以前一樣有生氣。
「現在,華生,」他說,「你口袋裡有零錢嗎?」
「有。」
「銀幣呢?」
「很多。」
「半個克朗的有多少?」
「五個。」
「啊,太少啦!太少啦!多麼不幸呀,華生!雖然就這麼點,你還是把它放到錶袋裡去,其餘的錢放到你左邊的褲子口袋裡。謝謝你。這樣一來,就可以使你保持平衡。」
真是一派胡言亂語。他顫抖起來,發出既像咳嗽又像嗚咽的聲音。
「你現在把煤氣燈點燃起來,華生,但要小心,只能點上一半。我請求你小心,華生。謝謝。這太好了。不,你不用拉起百葉窗。勞駕把信和報紙放在這張桌子上,我搆得著就行。謝謝你。再把壁爐台上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拿一點過來。好極了,華生!那上面有一個方糖夾子。請你用夾子把那個象牙小盒夾起來,放到這裡的報紙裡面。好!現在,你可以到下伯克大街13號去請柯弗頓.史密斯了。」
說實話,我已經不怎麼想去請醫生了,因為可憐的福爾摩斯神態如此昏迷,離開他怕有危險。然而,他現在卻要請他所說的那個人來看病,其心情之迫切,就像他剛才不准我去請醫生的態度之固執一樣。
「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我說。
「可能沒有聽說過,我的好華生。我要告訴了你,也許會使你吃驚的,治這種病的內行並不是一位醫生,而是一個種植園主。柯弗頓.史密斯先生是蘇門答臘的知名人士,現在正在倫敦訪問。在他的種植園裡,出現了一種疫病,由於得不到醫藥救護,他不得不自己著手進行研究,並且取得了影響很大的效果。他這個人非常講究條理系統,我叫你六點鐘之前不要去,是因為我知道你在他書房裡是找不到他的。如果你能把他請來,以他治療這種病的獨一無二的經驗解決我們的困難──他調查這種病已經成為他的最大嗜好──我不懷疑,他是會幫助我的。」
福爾摩斯的話是連貫的,完整的;不過我不想形容他說話時怎樣不斷被喘息所打斷,也不想形容病痛怎樣使他雙手又抓又捏。在我和他相處的這幾個小時裡,看來他是每下愈況了:熱病斑點更加明顯,從深陷的黑眼窩裡射出的目光更加刺人,額頭上直冒冷汗。但是,他說話時的那種自在的風度依然如故。甚至到了奄奄一息的時候,他仍然是一個支配者。
「把你離開時我的情況詳細告訴他,」他說,「你要把你心裡的印象表達出來──生命垂危──生命垂危,神志昏迷。真的,我想不出,為什麼整個海灘不是一整塊豐產的牡蠣。啊,我迷糊啦!多奇怪,腦子要由腦子來控制!我在說什麼,華生?」
「叫我去請柯弗頓.史密斯先生。」
「呵,對,我記得。我的性命全靠他了,去懇求他,華生。我和他之間彼此沒有好感。他有個侄子,華生──我曾懷疑這裡面有卑鄙的勾當,我讓他看到了這一點。這孩子死得真慘。司密斯恨透了我。你要去說動他的心,華生。請他,求他,想盡辦法把他弄來。他能救我──只有他!」
「要是這樣,那我就把他拉進馬車好了。」
「這可不行。你要把他說服,讓他來。然後你在他之前先回到這裡來。隨便用什麼藉口都可以,不要跟他一起來。別忘了,華生。你不會使我失望的。你從來沒有使我失望過。肯定有天然的敵人在限制生物的繁殖。華生,你和我都已盡了本分。那麼,這個世界會不會被繁殖過多的牡蠣淹沒呢?不會,不會,可怕呀!你要把心裡的一切都表達出來。」
我完全聽任他像個傻孩子似地胡言亂語,喋喋不休。他把鑰匙交給我,我高興極了,趕快接過鑰匙,要不然他會把自己鎖在屋裡的。赫德森太太在過道裡等待著,顫抖著,哭泣著。我走過套間,後面還傳來福爾摩斯在胡叫瞎唱的尖細嗓音。到了樓下,當我正在叫馬車時,一個人從霧中走過來。
「先生,福爾摩斯先生怎麼樣啦?」他問道。
原來是老相識,蘇格蘭警場的莫頓警長。他身穿花呢便衣。
「他病得很厲害,」我回答。
他以一種非常奇怪的神色看著我。要不是這樣想顯得太惡毒,我倒覺得從車燈下看見的他竟然是滿面歡欣的。
「我聽到一些關於他生病的謠傳,」他說。
馬車走動了,我離開了他。
下伯克街原來是在諾廷希爾和肯辛頓交界的地方。這一帶房子很好,界限卻不清楚。馬車在一座住宅前面停下。這座房子的老式鐵欄杆,雙扇大門以及閃亮的銅件都帶有一種體面而嚴肅的高貴氣派。一個一本正經的管家出現了,身後射來淡紅色的電燈光。這裡的一切和他倒很協調。
「柯弗頓.史密斯先生在裡面,華生醫生!很好,先生,我把你的名片交給他。」
我是無名小卒,不會引起柯弗頓.史密斯先生的注意。通過半開著的房門,我聽見一個嗓門很高、暴躁刺耳的聲音。
「這個人是誰?他要幹什麼?嗯,史泰帕爾,我不是對你說過多少次了,在我作研究的時候不讓人來打擾我嗎?」
管家輕言細語地作了一番安慰性的解釋。
「哦,我不見他,史泰帕爾。我的工作不能這樣中斷。我不在家。就這樣對他說吧。要是非見我不可,就叫他早上來。」
我想到福爾摩斯正在病床上輾轉不安,一分鐘一分鐘地在數著,等待我去幫助他。現在不是講客氣的時候。他的生命全得靠我辦事迅速及時。對主人抱歉不已的管家還沒來得及傳達主人的口信,我已經闖過他身邊進了屋裡。
一個人從火邊的一把靠椅上站起來,發出憤怒的尖叫。只見一張淡黃的面孔,滿臉橫肉,一臉油膩;一個肥大的雙下巴;毛茸茸的茶色眉毛下面一對陰沉嚇人的灰眼睛盯著我;光禿禿的腦門旁的紅色鬈髮上故作時髦地斜壓著一頂天鵝絨的吸煙小帽。腦袋很大,可是當我低頭一看,不覺大吃一驚,這個人的身軀又小又弱,雙肩和後背弓彎,好像在小時候得過佝僂病。(摘自《福爾摩斯探案全集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