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網町位於日本橋川北岸的一角,那兒有座酒井雅樂頭的備用宅邸,長長的海鼠牆從思案橋附近一直延伸到汐留橋。有個奇特的大漢,不時地從小門進出。他有時穿著紋服,外加羽織褲,有時則穿著薩摩花布做的便服,腰間且佩了一把小刀。由他理了個光頭這一點看來,此人並不是關取(日本相撲中十兩以上的力士)。那二道粗眉底下是一對在黑暗中依舊閃閃發亮的大眸子,看上去就像是傳奇小說中的海盜頭目。此人正是西鄉參議。通稱吉之助,名叫隆盛。
西鄉隆盛是明治維新的元勛,與木戶孝允、大久保利通並稱「維新三傑」。明治初年(1868年)曾任要職,推行多項重大改革,並在岩倉使節團出國訪問期間主導留守政府;在明治六年(1874)政變中辭職下野後回鄉建立私學校,1877年發起明治初年最大的士族叛亂,即西南戰爭。叛亂失敗,最終自殺身死;死後十幾年,因輿論的同情、聲援而得到特赦,並追贈正三位。三弟西鄉從道、從弟大山巖也都是明治政府的重臣。
關於西鄉隆盛的趣聞
■「呃!俺叫隆盛呀?」西鄉只在嘴上這麼說說而已,也不將錯誤更正過來,於是,這個名字便就此成為歷史的一部分。
隆盛這個名字,是他在舊幕末奔走時的同藩同志吉井友實向新政府登錄名字時:「吉之助的名字叫什麼呀?是隆盛吧!」就這樣一廂情願地代他登錄下來的。其實應該是隆永才對。吉井將西鄉的先父吉兵衛的名字隆盛,錯當成是他。「呃!俺叫隆盛呀?」西鄉只在嘴上這麼說說而已,也不將錯誤更正過來,於是,這個名字便就此成為歷史的一部分。只是西鄉自己通常自稱為西鄉吉之助。順便一提,類似的事也發生在他弟弟西鄉慎吾身上,西鄉家的名字代代都用了「隆」字,慎吾名叫隆道。當新政府負責登錄名的官員前來登記時,,隆道(Riudo) 就被誤為從道(Jiudo)了。這對兄弟都有這個與眾不同的特點,對自己的名字一點兒也不在意。
■西鄉只靠一件薩摩花色的單衣過日子,他卻又愛乾淨, 每三天就要下人洗一次,然後晾在陽光強的地方。到晾乾為止,他必須裸個半天才行。
從初夏到初秋,這麼熱的天氣,西鄉只靠一件薩摩花色的單衣過日子。儘管如此,他卻又愛乾淨, 每三天就要下人洗一次,然後晾在陽光強的地方。到晾乾為止,他必須裸個半天才行。有回,木戶孝允邀請了三条實美、板垣以及西鄉等留守內閣中的高官到家中,打算談些歐洲的事。到了約定的時間西鄉仍未露面,向來嚴格遵守時間的木戶遂開始急了起來,木戶派了人過去探個究竟,原來這時西鄉穿著一條兜襠布正在書桌前寫字,他告訴來人他正等著單衣晾乾。「衣服乾了我就過去。」西鄉的話讓來人吃了一驚,遂立刻奔回宅邸向木戶回稟。嚴肅的木戶聞言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而三条實美等人則緊閉著嘴巴、低著頭,尷尬得幾乎要透不過氣來。沒奈何,木戶只得讓僕人送自己的衣服到西鄉那兒。如此這般,西鄉便搭上木戶家的馬車來到木戶宅邸開會。
■「愛己乃百惡之首。」西鄉的手腳、五官都異常地大,擁有一副突出的身材,西鄉反倒覺得自卑,要是當牛當馬,那肯定是好牛好馬,可是當個人就吃虧了。
西鄉的手腳、五官都異常地大。只是西鄉從不曾拿這副身材欺壓別人,他反而以此為恥,衷心地認為自己是個無謂的四肢發達。譬如,有一次他到薩摩的加治木,宿在友人家中,吃過飯後,友人端出三顆大文旦,擺定之後,西鄉淌著汗為自己申辯說,長得這麼魁梧,做起衣服布也用得比別人兇, 吃起東西也比別人多,要是當牛當馬,那肯定是好牛好馬,牛、馬只是長得肥大也就夠了,「可是當個人就吃虧了。我雖然吃得多,但卻不是個老饕。」老饕指的是貪嘴的人。擁有一副突出的身材,西鄉反倒覺得自卑。西鄉原本就不是個在意衣著的人,然而自從昔日的同僚包括他自己在內一個個當上政府的大官,住華廈、穿美服之後,他就開始偏好莊稼漢的打扮了。
■西鄉向來自奉甚儉,可就獨獨對狗兒大方。打獵時,狗兒的飲食是由他親自料理,他會到農舍買雞蛋,和在飯裡餵牠們。
幕末當他在京都時,曾經喜歡過一隻叫做「寅」的蘭犬,外出時總是牽著「寅」。和別藩的同志在酒樓碰面時,他也讓「寅」上榻榻米坐在自己身邊,一邊撫著狗背,一邊和人說話。
有一回,西鄉甚至還領了三條狗到鰻魚屋去點鰻魚飯哩!他先在榻榻米邊坐下來,狗兒則在泥地間。店老闆一把燒好的鰻魚飯端出來,西鄉便立刻朝泥地間丟。「再來一分!」待店老闆送來第二分、第三分,西鄉還是往泥地間丟。正是給狗兒吃的。店老闆忍不住氣起來了。一則可惜,再則好像自家的鰻魚飯給人挑了毛病似的。「再來一分!」這會兒西鄉是點給自己的,但店老闆已憋不住一肚子火,拒絕道:「已經沒有了!」西鄉於是在盆子底下放了一張五元紙鈔,轉身離去。
■西鄉的大眼睛和黑鑽般的光芒,有著咄咄逼人般的罕見威嚴,不論是誰,誰也無法抬頭正視。
西鄉對其崇拜者來說,是個難以交談的對象。和他面對面的人,看到他的雙眼就好像連自己的心臟都被看穿一樣,或彷彿由懸崖上注視腳底下遙遠的深淵,產生了像要被吸進去的錯覺。雖然西鄉是藉由他的精神強烈地吸引住和他見面的人,但他如此無與倫比的天生條件或多或少也是其要素之一吧。長子菊次郎回憶說:「我在明治七年首次伴隨父親前往東京,當時迎接的老者不論是誰,都和我一樣,誰也無法抬頭正視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