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需要灌溉的田野　　　

林意雪 ／花蓮東華大學兼任講師、毛毛蟲兒童哲學基金會前執行長

生態類童書對孩子發展環保概念具有重要影響，每一個體在付諸行動之前，都需要態度和認知上的涵養，才能培養出一輩子善待自然的情意。環境保護的概念看似簡單，其實應該包括更多的體驗、觀察、思考與反省，而這些得從大人自己的觀念著手改造。

與建立環保觀念相關的書籍林林總總，《湖濱散記》、《不再寂靜的春天》、《現代方舟二十五年》、《西雅圖的天空》等等，都有代表性。最愛推薦的是《童年沃野》（新苗文化版）和《沙郡年記》（天下遠見版）二書，是因為在其中可以找到不少搭配童書的線索，足供大人從書中的概念來為孩子做直接的接引與鑑賞。

生態平等主義 尊重獨特與多元

先從李奧帕德的《沙郡年記》談起。是他首先將倫理價值從人類社會擴展到自然環境，主張「生態平等主義」，被稱為美國近代環境保育之父。在書中，他以自己的自然觀察筆記著手，記錄生態消長與環境變遷，反省人類對待土地的方式。在現今世界，仍有許多人以人類的觀點來斷定動物和植物是否有用，而他在五十年前，即直斥此種觀點無知愚昧。他認真地體會並寫下自然所給予的啟示，其中一項道盡了人類在現代化之後的生活盲點。由於分工越細、獲得資源越便利，我們不再了解家中的暖氣、早餐吃的蛋與身上穿的毛衣從何而來，他感嘆，這是一種精神上的危機：我們遠離了土地，失去了對它的敏感，只是把自然當做工具，因而不會去珍惜與保護。

對應在童書作家狄波拉的繪本《阿利的紅斗篷》（上誼版）書中，牧羊人阿利將自己所養的羊身上的毛剪下，精心梳、紡、織、縫，呈現一件新毛衣的成形，使孩子能夠了解毛衣出現在百貨公司之前的旅程。狄波拉在畫作裡安排了不會說話的羊，在阿利旁邊或逃脫或抗拒，顯示出自己的不悅與抗議。倒數第二頁的圖畫當中，阿利在大雪紛飛的天氣裡，打開窗戶，關心外頭的羊是否安然無恙，但羊的身上已經又長出新毛來了。這使閱讀的小讀者無形中領略到阿利對待羊群的溫馨感情，而不像是去澳洲看剪羊毛秀，彷彿羊群只是為人類所用而已。

《生命之歌》（格林版）、《生命有多長》（遠流版）這樣關照每一個生命的獨特與多元的圖畫書，正好也是《沙郡年記》與《童年沃野》的主要議題。當然，對這兩本書而言，更重要的是指出生命之間的關聯。

一粒存活的橡實 與環境奇妙的互動

Cactus Hotel（《仙人掌旅館》，Brenda Z， Guiberson文、Megan Lloyd繪圖，Henry Holt and Company出版）即是一本畫出生命的偶然與奇妙、同時又包含生命之間形成連結的圖畫書。它描述一株仙人掌從種子、長大到死去的過程，內容忠實呈現它與周遭環境及其他生物的依存關係。自書中讀者不難發現，作者在隱約呈現仙人掌能夠長大，中間需要多少運氣的奧妙之處。例如，要不是老鼠啃食仙人掌果實的時候，一粒種子黏在牠的鬍鬚上，被帶到大樹旁，這顆種子就不可能存活長大；要不是在它被兔子喫咬時，土狼出現了而使兔子逃走，這棵仙人掌就難逃被吃光的命運。這樣的論點，李奧帕德也曾經提到，他說，一千粒橡實當中，只有一棵能夠長到可以和兔子搏鬥的高度，其他的，早就淹沒在別處了。

《童年沃野》（那伯漢、崔姆博合著）有更多教育孩子接近自然的觀念與做法。整本書從頭到尾，都令我不斷聯想到巴奈爾（Peter Parnall）和他的最佳拍檔（Byrd Baylor）的童書創作。例如那伯漢提到，孩子們喜歡構築祕密小窩的通性，讓人想起巴奈爾的Your Own Best Secret Place（Scribners出版）；當他問及孩子一個人獨自在戶外沙漠中遊玩的感受，不由會讓人想起I'm in Charge of Celebra-tion（Aladdin出版）那位在沙漠中目睹自然奇景、起而舉行慶典的女孩；巴奈爾其他的畫作，像是Everybody Needs a Rock、The Other Way to Listen、Quiet也都為《童年沃野》做了很好的註腳。

可惜的是，巴奈爾在國內只有大樹文化譯介了《我的蘋果樹》。幸好本地有越來越多的生態類童書，適合拿來與《童年沃野》及《沙郡年記》相對照。舉凡《聽那鯨魚在唱歌》（格林版）、《喂！下車》（遠流版）、《夏日海灣》（國語日報版）、《下雨了》（信誼版）、《樹真好》（上誼版）、《沙灘上的琴聲》（台英社版）、《走入自然》（中華兒童叢書）都是很傑出的作品。這些書不但關切環保議題，也引導孩子欣賞自然之美，從而學會尊重與謙卑之心，如此一來，我們的下一代才不致迷失在科技與經濟發展之中，而能以生態平等的人文素養來建造他們的世界觀。

　

──轉載自2000.04.24聯合報讀書人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