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事低調、處事圓融，是同仁眼中默默耕耘的教育舵手。如同園丁細心辛勤地呵護著幼苗，楊朝祥一步一腳印的推動攸關國家百年大計的教改工作。他首先倡議發放幼兒教育券，讓所有的孩子都有受良好教育的機會；他首創引進民間力量協助921受災學校進行校園重建，喚醒社會大眾對教育事務的關心；他在第一時間深入災區，接連幾個月帶著牛肉麵在飛機上囫圇吞嚥……
 
　　對楊朝祥而言，扮演「幕後推手」是他對教育部長角色的一貫堅持。從技職司長、常務次長、政務次長一路走來，楊朝祥把對教育的萬般執著化成文字，集結在這本小書裡，期盼社會各界繼續給予教改加油、打氣，讓「全人教育、溫馨校園、終身學習」的教育理想國早日實現。
 

《勵志館》出版緣起
 
專文推薦：教育改革的觀念傳承　鄭石岩
 
自序　楊朝祥
 
人物側寫：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陳曼玲
 
第一篇 教育願景
 
1一隻烏賊之死
 
2這是咱們的學校？
 
3抓魚的方法
 
4報告部長，我只看一個電視
 
5人、我之間
 
6請許我一個未來
 
7布袋戲的迷思
 
8頭家的心聲
 
9饅頭ＶＳ.山珍海味
 
10陽光下的陰影
 
第二篇 新校園
 
1請不要叫我們災民，我們是勇士
 
2超ㄅ一ㄤˋｅ校園
 
3三聲帶傳奇
 
4我在你左右
 
5也談變法維新
 
6三國演義外一章
 
7走出迷宮
 
8百分百大學
 
9你開學店嗎？
 
10天涯共此時
 

1．一隻烏賊之死
 
　　耗八年的光陰將神祕的水中奇景拉近眼前，卻因人們無禮的好奇、無知的言行，兩三天內嚇死生來優游的海洋勇士。是教育忽略了人性的盲點？抑是知識激烈競爭下的迷失？把心靈物化成空虛一片！
 
　　號稱全亞洲規模最大的國立海洋生物博物館，在今年（八十九年）二月廿五日隆重開幕了。這座耗時八年四個月、總經費高達四十一億二千萬元、世界一流的海生館，設有一個一百萬加侖的超大型水族箱，裡面養殖了許多種珍貴、美麗的魚類，民眾可以透過防壓玻璃，欣賞魚兒悠游水中的奇景，心靈空間也得到無限的釋放。
 
　　在海生館的另一端，還有一個小小的水族箱，裡面養了一隻烏賊。牠透明的身軀、柔軟的觸手，吸引了許多愛憐的目光，尤其那生性害羞的個性，更是叫人忍不住疼惜。館方因為怕牠受到驚擾，所以特地立下告示：不准拍打水族箱，也不得拍照。
 
　　不過，一波又一波帶著驚呼聲蜂擁而來的民眾，仍是視若無睹的喧囂嬉鬧、拍打玻璃、猛按快門，才兩三天時間，害羞的烏賊就這樣活活被驚嚇致死。
 
　　在海生館的另一端，還有個軟體動物觸摸區，只准遊客輕輕觸摸，不准將動物抓起來又丟下去，可是參觀的民眾在童心大發之下，依然不斷地將小動物拿在手上把玩，然後再摔下水面。許多可憐的海參、海膽，就這樣硬生生被「玩」死了。
 
　　海生館統計，光是開館後三天，館區被遊客破壞的損失金額就高達二百多萬，令人痛心疾首；而類似缺乏道德的行為，在國內處處可見：我們經常看到拉風的賓士車車窗搖下來，不見笑容可掬的謙謙紳士，而是滿口血色的檳榔汁，附帶一個空瓶罐飛出窗外。更常發生在國人身上的情景，是出國觀光的民眾在回程飛機上大比「血拼」成果，全然不顧他國旅客鄙夷的眼光與對安靜的要求。上車不排隊、隨便穿越馬路、亂丟煙蒂、甚至為情殺人……臺灣同胞的惡行惡狀，有時真讓我覺得羞愧。
 
　　我們的教育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大學聯考的錄取率已突破百分之六十，我們親愛同胞的行為依然這麼「慘不忍睹」？
 
　　因為臺灣的教育早已迷失在升學主義的光環下，喪失了以「人」為本的教育理念，生活教育、道德規範、守法守紀，乃至於對藝術文化的認知、人格的培養、人文的關懷，都成為應付考試的知識，是用來背的，而不是用來實踐的；我們的教育在培養國家進步、社會繁榮、經濟發展所需要的專業人才方面相當成功，但從培養高品質、高情操、大風度、高瞻遠矚的世界觀而言，卻已徹底失敗。
 
　　事實上，過去的教育都在為下一階段教育的入學考試做準備，除了聯考要考的科目外，其他的課程均不受到重視，學生自習者有之，老師借課者有之，教育的本質完全被扭曲，難怪會有森林小學、毛毛蟲學校等體制外學校的反動，會有這麼多家長將孩子送到國外，因為他們看到了國內教育基本面的流失，對實行以人為本的教育不抱希望。
 
　　為了享受更美好的生活品質，未來我們的教育不能再繼續功利與智育導向，應該回歸基本面，強調以人為本的全人教育。
 
　　有鑑於零至六歲是人格養成的關鍵階段，我認為，政府應加強幼稚教育，讓孩子從小培養良好的生活習慣、環保觀念及視讀素養（看電視的素養），長大後自然會將健康、正確的行為與觀念帶上來。
 
　　另外，九年一貫新課程強調自我認識、自我發展，將片段零碎的知識統整為七大領域及十項帶著走的能力，進而推展出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關係、人在社會中應扮演的角色、如何與自然界和睦相處等，正是一套全人教育的課程。
 
　　升學壓力的解除也很重要。國中升高中階段，是升學壓力最沉重的部分，政府應繼續推動高中多元入學方案，實施免試直升的社區化高中職，調整高中、高職、綜合高中的比例，規劃十二年國教及以人為本的十二年一貫核心課程，與九年一貫的全人培養課程銜接在一。
 
　　在大學階段，我反對目前流於形式的導師制度，以知識為主軸的師生關係應立即調整為「導師」及「導生」的關係，學生一進入大學，就有指導教授當作學生的模範角色（role model），他既是學生學業上、生活上遵循、追求的目標，也應協助學生擬定教育計畫，解決課業、生活問題，更是畢業後繼續升學或直接就業的諮商者、輔助者。
 
　　如何加強通識教育，培養大格局、大氣度、好風範、高瞻遠矚的泱泱國民，亦是大學階段全人教育的重要一環。前教育部長吳京教授所開辦的「國家通識教育講座」，邀請國際知名的各領域大師演講，希望開拓大學生宏偉的人生觀，以及十二所大學將勞動教育列為大一必修課程等措施，都是落實通識教育、全人教育的開始。中原、東吳等大學，更已將全人發展列為學校的主要目標。
 
　　全人教育才是教育的真正本質，是教育的基本面，但我們都迷失太久了，現在如果再不強調，臺灣的教育將愈來愈物化，即使享有高科技的舒適生活，我們的心靈還是會空虛一片。
 
2．這是咱們的學校？
 
　　昔日溫馨的師生畫面，不知不覺在抗議聲中模糊褪色，師生關係質變為知識買賣，同學情誼在競爭格鬥中游移不定；為了建立日後優質的社會，重拾溫馨，在每個人心中萌芽。
 
　　你知道元宵節提燈籠的由來嗎？
 
　　相傳正月十五日是古代私塾學生春節假期的最後一天，當天晚上每一位學生都必須提著一盞燈籠回到私塾，由夫子慎重地一一把燈點起來。這個動作不僅象徵學問的傳承，透過火光的燃燒，也意味著老師祝福學生未來有遠大光明的前程。古代師生間的親密關係由此可見一斑。
 
　　中國也有句俗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在我們周遭，更曾流傳過許多類似以下的感人小故事：學生有困難，老師如何無私的給予幫助，最後學生功成名就，回到家鄉答謝老師，卻發現老師雖已身軀佝僂，依然無怨無悔地在講台上燃燒自己、將青春年華全部奉獻給下一代……
 
　　但是，如此溫馨的畫面，還是當今校園的寫照嗎？
 
　　最近一件轟動社會的案子，是某私立大學學務長控告學生在網路上公然誹謗，因為他再也受不了學生在網路上無止盡的謾罵，因此終於採取法律行動。
 
　　另一件鬧得滿城風雨的新聞，則是臺中一所國中的校長為了實施協同教學，強行將老師的辦公桌搬進教室，引來全校老師集體罷課抗議。
 
　　我們也看到有老師因為開運動會意見不合，而與校長發生爭執；老師因為體罰學生而挨告；學生在畢業典禮後圍毆老師；老師對學生性騷擾；家長會挾其勢力要求包攬學校工程……
 
　　師生、師長（老師與校長）、親師（家長與老師）之間反目成仇，淡化了過去溫馨和樂的校園氣氛。我們的學校生了重病，而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問題出在現代社會的觀念已經將教師的角色從「經師」轉換為「知識的提供者」，甚至是「販賣知識的零售商」，師生關係也變質為知識買賣的關係，成為一種商業行為，而「顧客說」的興起，也是促使校園商業化的主因。
 
　　日前我參加一項學術研討會，會中如火如荼的討論如何進行以服務顧客為導向的學校運作，令我嘖嘖稱奇；試想：若知識的傳授變成了商業行為，學生也變成學校的顧客，傳統的師生關係怎能繼續維持？你怎能期待滿腦子只想著商品是否物美價廉的顧客，與你建立買賣之外的親密關係？
 
　　加上升學主義盛行，補習變成一種正常現象，連帶使得教師傳授知識的行為被窄化為金錢的往來，學生當然不願意再尊敬老師。
 
　　再看老師與校長間的關係。教育部為了強調老師的專業自主，鼓勵老師成立教師會，卻被部分有心人士將教師會扭曲為與學校抗爭的權力工具，深化了教師與學校間的對立；大學法將大學校長改為遴選制，也被誤解為選舉制，惡質的選舉文化被帶進校園，候選人為了當選，只好期約賄選，允諾支持者在當選後出任要職。
 
校長選舉也讓老師變
 
　　成校長的「頭家」，校長只能聽命於老師，師長關係於焉走樣變調。最近國中小學和高中職校長的產生亦改採遴選制，大學選舉的惡行惡狀恐將被帶進中小學，後遺症難以避免。
 
　　同學之間的關係呢？在「常模參照」（normal referenced evaluation）的評量方式下，也令人不敢期待。所謂「常模參照」，就是指成績的好壞不是取決於自己是否進步，或與一個絕對標準競爭，而是與他人做比較。
 
　　聯考制度與五等第九分制，就是「常模參照」的典型實例，這種評量方式充斥於學校的各種大小測驗中。例如體育課考跳高，如果大家都跳一米，你跳一米二就是九十分，大家都跳一米四，你跳一米二就是六十分，這便是「常模參照」的結果。
 
　　校內師生的關係已經不良，親師互動品質又使得關係更形緊張。社區及家長參與、關心學校事務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但由於缺乏規範，導致家長干預太多校務，甚至企圖影響老師教學；家長會的選舉則更惡質化，誰能承諾最多的捐款，誰就可擔任家長會委員或會長，把學校當成選舉樁腳的現象更是屢見不鮮。
 
　　正由於學校中的許多制度深化了人與人之間的競爭，破壞了傳統師生間的親密關係，加上商業行為、惡質選舉文化入侵，校園於是不再溫馨、和諧。
 
　　該如何重新拾回校園的溫馨時光？
 
　　首先應重新定位教師的角色。隨著資訊化與網路教學的興起，老師不再是學生獲取知識的唯一來源，知識傳授的「經師」角色應轉變為學生學習的促進者、協助者，或學生學習問題的診斷者。老師必須不斷再進修、更新知識，才能勝任這個新角色。
 
　　日前我去新加坡參加亞太經濟合作（APEC）教育部長會議，教育展中有一套中文教學系統，可以測試學生的學習落點並分析學習困難，供老師作為解決學生學習問題的建議。我認為這正是未來老師新角色的最佳寫照。
 
　　加強「人師」的功能也很重要。大學應實施「導師─導生」制，中小學則應配合降低班級人數的小班政策，改走「雙導師」路線，每位導師只需照顧十幾名學生，輔導解決生活、學業甚至生涯發展的問題，與學生共同成長。
 
　　在教師與校長間的關係方面，大學校長應徹底實施遴選制而非選舉制，比照美國，由各校遴選委員會主動遴選出真正關心學生、老師與學校發展的好校長。
 
　　鼓勵學生參與校園各項事務，也是增加認同感、重建校園溫馨關係的法寶。而且不僅大學生、高中生可以參與校務，國中小學生又何嘗不可？
 
　　最近教育部在推動地震受災學校重建工作時，便欣然發現南投縣中寮國小、竹山國小等學校，竟然將學生的意見納入校園重建需求規劃中。這是我國學校建築史上從未有過的殊勝經驗，當學生、家長、老師、社區的意識全部投入校園建設時，「這是咱們的學校」的溫馨感就在每個人心中萌芽，溫馨的校園關係也成功了一大半。
 
　　至於當學生與學校間的互動出現糾紛，如何建立合理的救濟機制，給予學生申訴機會，更是避免校園關係惡化所不可缺少的重要環節。明確訂定家長參與校務的規範，建立家長與學校意見相左時的仲裁機制，更是未來政府必須著力的重點。
 
　　校園是老師、校長的工作場所，如果不溫馨，師長願意不計一切地奉獻心力嗎？
 
　　校園是學生成長的地方，如果不溫馨，學生就會養成暴戾之氣，將來的社會不是更暴戾嗎？
 
　　家長關心子女的教育，若子女受教的地方不溫馨，家長能放心嗎？
 
　　學校是社會的縮影，如果不溫馨，你還能期待社會溫馨嗎？
 
　　「這是咱們的學校！」就讓我們大家一起來努力吧！
 
3．抓魚的方法
 
　　壽命愈來愈長，知識時時更迭、汰換，終身學習時代翩然而至。學習變成好好活下去的萬靈丹，再猶豫──小心變成史前人類！
 
　　「活到老學到老」已經不再是老生常談，而是高科技社會的必然。
 
　　我從臺灣師範大學工業教育系畢業後，第一個工作是到高職擔任高一電子科實習課的老師，教學生如何用真空管裝收音機。過了一年我去當預官，退伍後又返回學校任教，卻發現工場裡的真空管都不見了；我好奇地詢問工場管理員：「真空管到哪裡去了？」他則嘲弄般地回答：「真空管都到博物館去了！」
 
　　才短短兩年時間，真空管就被電晶體取代；電腦從一九四七年發明至今，五十年左右的光景，就已經發展了無數代。當初學電腦的人如果不進修，現在不知落伍了多少次。
 
　　這就是我們身處的社會。知識、技術正如電光石火般快速變遷，隨著醫學發達，人的壽命也愈來愈長，只學一次根本無法長長久久的用下去。
 
　　曾經有學者統計，高科技社會的「知識半衰期」（即所學的知識能夠使用的期限）只有五年，也就是說，一個大學畢業女生大一所學的東西，畢業後一年就「過期」、無法再使用了；男生更慘，當了兩年兵回來，大一、大二所學的知識都完全落伍了。
 
　　因此，我們如果不進修，如何適應現代社會？老師如果不終身學習，而用過去的知識教現在的學生去適應未來的社會，行嗎？
 
　　當然，終身學習不僅是為了工作，也是為了休閒與生活。〈一支小雨傘〉的作者黃敏傳奇的一生，就是終身學習的最佳典範。
 
　　黃敏先生原本是臺電的爬桿工人，後來跟許石老前輩學填詞、作曲，創作了許多首膾炙人口的臺語歌曲；現在年歲已大，又自覺生活不夠多彩多姿，就到汐止社區大學學習國民美術，成為從不曠課的全勤生。另外，臺灣社會流行唱卡拉OK，美國人則喜歡學修車當嗜好，也是人們為了充實休閒生活不斷學習的例子。
 
　　既然終身學習已成為下一世紀非做不可的事，學校教育在作法上也應有所改變。坦白說，現在的學生根本不懂得如何學習，在填鴨式教育的毒化下，只會去背誦已經幫他準備好的現成知識，就如同被人類圈養太久的野生動物一般，只知道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完全不能夠自己覓食。
 
　　要把下一代「變聰明」，未來學校的教學應教導學生「如何學習」，也就是「抓魚」（擷取知識）的方法。學會「如何學習」，應該成為每位學生必須具備的基礎能力。
 
　　政府也應將終身學習視為義務教育。這裡所稱的「義務教育」並非法律上的定義，而是指政府應義務提供民眾教育機會。我常常開玩笑地說，臺灣進步到現在的民主程度，想做什麼事都很容易，甚至作奸犯科有時也易如反掌，唯獨想進學校念書，還是難如登天。
 
　　為什麼大家想念書，政府不能提供機會給我們？即使政府心有餘而力不足，也應該和民間合作，共同提供民眾終身學習的機會。
 
　　可行的作法是，各級學校除了現行的教育功能之外，必須再添加新的功能，即提供進修機會給民眾，而且不僅大專院校與高中職，就連國中小學也可以提供阿公阿媽接受補習教育的機會，擔負起「掃除文盲」的重任。
 
　　最近教育部也將「高級中學規程」修正為「高級中學法施行細則」，取消高中生入學年齡的限制，就是希望有更多年少失學者加入學習陣營。
 
　　高等教育方面，近幾年碩士、博士在職專班如雨後春筍般設立，大學日間部則還沒有part time學生出現。在大學招生名額已高達近十萬人的容量下，應可釋出部分名額給在職生，修業時間也予以延長。這樣做真的「好處多多」。
 
　　美國就有實證研究指出，不同年齡的學生聚在一起，對學習會有加乘效果：年紀大的學生看到年輕學生朝氣蓬勃、記憶好，會要求自己更認真；年紀小的學生看到年長學生好學不倦，也會砥礪自己加倍努力。
 
　　另外一股民間終身學習的新希望，是社區大學的設立。它是隨時、隨地、隨人、隨需要來開設課程的全新學制，而且誰有能力教，就請他來教，完全不受學歷與教師資格的限制。
 
　　因此在社區大學內，你可以看到在正規學校所無法看到的各種不可能一一發生：如何經營一家牛肉麵館、掌握唱卡拉OK的要領、家庭理財、養蘭的祕訣、觀光英語……各式各樣生活上遇到的問題，都可以搬進教室，成為社區大學的課程，當然，老師也未必是大學殿堂裡道貌岸然的書生，或許就是你的「厝邊」。
 
　　同時，社區大學也另外提供類似正規大學的學術性課程，修完後可以授予副學士學位。教育部正在推動由正規學校、社教館所附設或改設的「社區學院」，也是與民間社區大學同類型的終身學習場所。
 
　　我們更不能漠視工作經驗及自我進修是終身學習的重要力量。教育部正在規劃建立一套採認民間課程的制度，不僅可以認證民間開設的課程，就連工作經驗與自我學習的內容，也可以採認為學分，未來政府更應將大學所開設的網路課程送到家，激發民眾求知的慾望。公民營機構實施「帶薪教育假」，對終生學習也有推波助瀾的作用。
 
　　總之，終身學習不是畢業後才能做的事，在學校教育階段就應建立觀念，學會「抓魚」的方法。當社會發現文憑只能代表一個階段的學習結果，不能證明「永遠」的能力時，終身學習就是讓你可以好好活下去的萬靈丹。
 
　　你還在對「終身學習」猶豫不決嗎？小心變成史前人類！
 
　　4．報告部長，我只看一個電視電視作伴下的童年，視力越來越沉重；速食文化下的孩子，容顏越來越蒼白；歲月總是不待人，健康更是不容討價還價，及早雪恥「東亞病夫」，孩子頭好身體壯。
 
　　賓州州立大學的美式足球全美知名，教練Joseph V. Paterno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名氣比賓州州大的校長還大。每當足球旺季一來，周末時分全校師生無不守在電視機前，目不轉睛地盯著球賽轉播，而隔週一的校園，所到之處盡是激動談論足球比賽的人群，滿耳的足球經，簡直到了瘋狂的地步。
 
　　記得我剛從明尼蘇達大學轉到賓州州大就讀時，還未養成看足球的習慣，結果週一到了學校，根本無法與人交談，那種被排擠的失落感，彷彿自己根本是個不被人接受的異類。以後我只好加強惡補，全心投入去了解美式足球，到現在，我已經不記得任何一位校長的名字，但Paterno教練的英姿卻還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裡。
 
　　事實上，缺乏欣賞體育的習慣與能力，並非我所獨有，而是國人的通病，這從近幾年好不容易興起的職棒運動又逐漸沒落，甚至淪為賭博的憾事就可見一斑，而這一切又與我們不重視體育教育有密切關係。最近許多現象便顯示，國內學童的身體健康已經開始亮起紅燈。記得去年我到臺北縣三重市重陽國小參觀，學校正在辦理入學新生視力篩檢，學校附設的幼稚園中，有一位長得非常漂亮的小女生吸引了我的目光，因為她小小年紀，鼻樑上就架著一副厚重的眼鏡。我蹲下身來問她：「小朋友，妳在家是不是看很多電視啊？」她卻一臉認真的回答：「沒有，我在家只看一個電視！」沒想到會被小朋友倒吃豆腐的我，只好哭笑不得的再問：「那妳是不是一個電視看了很久啊？」她終於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根據八十四年衛生署的統計，從幼稚園進入國小就讀的幼童，百分之十二的人視力有問題，到了國小畢業，視力不良的比例激增到百分之五十，國中畢業上升到百分之七十六，高中畢業時，更有高達百分之八十的學生視力不良，可見近視已經成為威脅學生健康的頭號敵人；如今離當初調查時間又過了五年，隨著電視與電腦網路教學的普及，相信現在學生的視力問題一定更加嚴重。
 
　　除了近視，我國學生的齲齒率也居高不下，體能更不如其他國家。最近教育部體育司公布國內第一份學生體適能常模報告，就發現大學生的體適能不如高中生；再進行國際比較，也證明臺灣學生的體適能只比香港學生稍微好些，卻落後日本、韓國與大陸。
 
　　速食文化的風行與營養過剩，還造就了一個個小胖哥、小胖妹，以前我們號稱有六十萬大軍，現在校園中卻有六十萬名過胖兒；過去只有老年人才會罹患的心血管疾病，現在已開始在年輕人身上出現。
 
　　這不禁讓我想起林則徐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不禁菸，未來無可用之兵。」現在則應改成：「再不重視健康，國家將沒有一個建設社會的人才！」如何培養強壯的下一代，應是教育責無旁貸的任務。
 
　　目前教育部正在推動的「三三三計畫」、減重班及提升體適能健康計畫，就是希望能養成學生運動的習慣與能力；營養午餐計畫則可建立學童良好的飲食習慣，並提供偏遠地區隔代教養家庭的孩童每日一頓營養美食。此外，我們還實施健康飲用水、尿液篩檢、視力篩檢等計畫，以及學童健康檢查計畫，從生理層面加強學生的健康。
 
　　在課程方面，長期不被學校重視的體育課應予改革，建立十二年甚至十六年一貫的課程，將教學內容從國小至高中或大學做連貫設計，以培養學生運動的習慣與欣賞能力，而不是像現在隨便玩玩球、跑跑跳跳就可以了。
 
　　護理老師的角色也很重要。目前校園內有兩種護理人員：軍訓護理老師與校護。過去高中職以上學校的軍訓護理課程，以教授「戰地護理」為主，現在則轉變為女同學應具備的護理衛生常識，未來它應發揮更積極的功能，進一步與國中小學的健康教育銜接在一起，成為男女必修的健康、護理課程，以增進學生對健康相關知識的了解，同時解決軍護人員在校園內定位不明的尷尬。
 
　　至於校護，過去只是幫學生擦擦紅藥水、量量身高體重，未來除了做保健工作，也應利用學生前往保健室之際，向學生解說基本的保健常識。
 
　　「醫院認養學校」是另外一個可行的構想。教育部所推動的民間認養災區學校獲得各界好評，我希望能將類似的概念運用在促進學生健康上，透過醫院認養鄰近的中小學，建立醫院與學校間的合作關係，將醫師人力帶進校園，解決學校無法大量聘僱醫護人員的問題，擴大治療學生的範圍。
 
　　人在年輕時總是不了解健康的重要，當了解健康的重要性時，往往已經太遲了；政府應及早從學校教育重視學生的健康，千萬不要等他們真正發現到健康的真諦時，才後悔莫及。「東亞病夫」的污名必須雪恥，希望我們的孩子都能成為「頭好壯壯」的健康寶寶
 
5．人、我之間
 
　　千萬不要以為快樂學習等於不要學習，也不要認為快樂學習就是減輕學習負擔，學習本身絕對是有負擔的；零負擔的學習，無異縱容學生去修些營養學分。豈料──圖得快樂一時，落得悲哀一世。
 
　　女兒念小學時，有一次學校考試，要學生看圖作答，考卷上一個人用手指著自己，請學生回答這是什麼？女兒天真的回答「人」，結果被老師打了一個大×，因為標準答案是「我」。
 
　　這件事使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一個人用手指著自己，答案只可以是「我」，不可以是「人」？從動植物的分類觀點來看，女兒回答「人」並沒有錯，而且這個題目也可以有太多太多其他可能的答案。可是我們的老師卻堅持正確的答案只能有一個，就是教科書的答案，其他的答案都是錯的。
 
　　我們的教育如此箝制孩子的思想與創造力，天真的他們在學校怎麼會快樂呢？
 
　　我有一位大學同學，畢業後即進入學校任教，當他服務滿廿五年，達到退休條件的那一天，立刻毅然決然地申請退休，頭也不回地帶著兩個孩子移民紐西蘭，留下還不能退休的妻子隻身在臺灣，等待領到豐厚的退休金，再飛往紐西蘭與家人團圓。
 
　　為什麼原本鶼鰈情深的夫妻，如今願意忍受兩地相思之苦？他坦言，為了下一代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為人師表的他，竟然對臺灣的教育如此心灰意冷，我們還能苛責那些在各行各業賣力打拼、最後將子女移民海外的可憐父母嗎？
 
　　求學階段應是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黃金時期，但臺灣的學生並不快樂。有調查顯示，學生睡眠不足、功課壓力沉重，已經成為普遍現象，四成的學生甚至有過自殺念頭，難怪大人們憂心忡忡。
 
　　不快樂的原因，則是因為我們的教育太過僵化。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的獨特性，但我們的教材、教法、進度幾乎千篇一律，從都市到鄉村，從鄉村到離島，從好班到壞班，幾乎沒有什麼兩樣，對程度好的同學來說太簡單，對程度差的同學又太難。
 
　　我們的教育又完全在為升學做準備，學生念書的唯一目的就是升學；為了升學，又得不斷的補習、補習、再補習，在課業上浪費太多時間。
 
　　也正因為升學壓力，臺灣的學生除了學習智育，德育、體育、群育、美育都變得不重要。日前我去政治大學參加學生社團評鑑觀摩會，會中有家長向我抱怨，他的孩子一天到晚在學校參加社團活動，都不念書。
 
　　我們的社會總是將課外活動與「玩」劃上等號，殊不知它也是學習的一部分；加上傳統文化又盛行「苦讀」、「苦學」的觀念，使得大家以為學習過程一定要很「苦」，才能功成名就、光耀門楣。既然苦，我們的學生當然不會快樂。
 
　　智育掛帥的結果，造成校園裡除了智育以外的成就都不是成就，老師又只會教一成不變的教材、考千篇一律的題目，學生的創造力與奇特想法都得不到應有的肯定與尊重，學校學習自然變成一種苦差事。
 
　　「人比人，氣死人」的同儕競爭，也深化了校園內的仇恨。學校的評量與入學考試的決定方式都採用常模參照法，導致同學之間必須互相比較，校園中的人際關係被扭曲為敵對的競爭關係，學生怎麼快樂得起來？
 
　　入學一定要經過考試，更是學生不快樂的原因。最明顯的例子莫過於國內的醫師都是大學聯考中的佼佼者，但經常在看病時板著一張臉，連個小病也懶得向病人說明，讓病人緊張得不得了；這種現象反映出目前的入學考試制度雖然公平，但不能真正篩選出適合的學生，導致同學進入了興趣、性向不合的科系，如何能快樂？
 
　　難怪臺灣的學校處罰學生，是將學生留在學校，美國的學校處罰學生，卻是禁止學生到校；由這兩種完全相反的懲罰方式，就可看出臺灣的校園是學生的地獄，美國的校園卻是學子的天堂。
 
　　小時候不快樂，長大後也一定不快樂；在學校不快樂，到社會上也不會快樂。如何讓學生能夠快樂學習，已經到了應該加以正視的時候，愛迪生的故事或許可以作為政府改革學校環境的參考。
 
　　從學校智育的觀點分析，愛迪生的資質可說是不及格，但他卻在其他許多方面得到成就。這就是「一元成就」的弊病。我們的學校教育只把智力當成學生是否有成就的唯一標準，卻不知犧牲了多少愛迪生？
 
　　大家應該在觀念上徹底改變，對學生的成就重新定義，不要以為課堂上的學習才是學習，環境教育、課外活動、空白課程，無一不是學習的殿堂；即使課業的表現不是那麼突出，只要社團帶得好，將來極可能就是社會的傑出領導人，為什麼非得強調智育不可？
 
　　在教學方法上，老師也不應再用自己過去的學習經驗來壓抑學生的想像與創造空間。要求有固定答案、必須依固定方式學習的傳統教學模式，只會束縛學生的想法，造就更多不快樂的學生。
 
　　智育與其他四育的教材也不能再一成不變，未來的ｅ校園裡，教師利用電腦網路自行抓取資料，再根據學生特性所編整的「隨選教材」，必須成為主要的教材型態，以充分體現「每個人都是獨立個體」的教育理念，讓孩子適性發展。
 
　　要改變入學方式，則可從社區化的高中職先做起，推動免試直升入學，根據不同學校的選才特性，以不限於智育成績的國中在校表現作為入學依據，讓學生進入適合的學校就讀。老師如何給予每一位學生關心與呵護，更是快樂學習的必要條件。目前國中小學每班三、四十人的規模，老師要照顧每一位學生可說分身乏術，希望小班小校落實之後，學生可以獲得老師更多的關懷與協助。
 
　　千萬不要以為快樂學習等於不要學習，也不要認為快樂學習就是減輕學習負擔，因為學習本身絕對是有負擔的，零負擔的學習無異縱容學生去修些營養學分，快樂一時，悲哀一世。
 
　　快樂學習的真諦，是提供學習的內容、誘因與方式，能夠讓學生感受到快樂。
 
　　學生的快樂學習，應該建築在多元成就的價值上，讓每個人的獨特性可以得到發揮；學生的快樂學習，應是整個教學環境的改善，讓升學壓力得以充分紓解；學生的快樂學習，應是在學校贏得老師的溫柔呵護，在家中得到父母的關懷肯定。
 
　　你快樂嗎？希望以後的學生都能大聲回答：「我很快樂！」
 
6．請許我一個未來
 
　　當「教育向下延伸」的口號此起彼落時，紮根性的幼教，依然淪為教育經費分配下的弱勢。因此，幼教券的發行，是希望不要讓任何一個孩子因為經濟的因素，被排除在教育之外。
 
　　記得廿年前我在臺灣師範大學當教授時，有一天帶著孩子到師大附幼註冊，結果被註冊單上的數字嚇了一跳，因為一學期九千元的學費，是我終其一生念書都沒繳過的天文數字，就連出國留學時，也不曾付過這麼多錢（因為有獎學金）。
 
　　師大附幼雖然也屬於私立幼稚園，但它的收費已經比一般私立幼稚園要低，我實在難以想像其他年齡與我相當的年輕父母，要如何負擔這麼一筆龐大的子女教育經費。
 
　　廿年後的今天，國內私立幼稚園的學費依然居高不下，甚至比私立大學還貴。根據教育部調查，臺北市的私立幼稚園平均一年至少要收費十萬元，偏遠地區如臺東縣的私幼，家長一年至少也要花費七萬元，實在是一筆沉重的負擔。
 
　　然而慚愧的是，幼稚園的學費偏高，政府對幼兒教育階段的補助，卻又是各階段教育中最少的。教育部統計，目前幼兒教育的在學人口已經占總學生人數的百分之十六，但幼兒教育經費卻只占總教育經費的百分之二點八；可見我們對幼教的投資實在太少，與家長對子女幼教的重視程度不成比例。
 
　　最近一位美國大學校長與我談起幼教問題時，有感而發的指出，政府如果不重視幼教階段，以後的國中小學教育都將變成幼教的「補救教學」，必須補教原本應該在幼教階段就應重視的知能。
 
　　天下雜誌年前也出版了一本「廿一世紀從零開始」專刊，當中指出，一個人的智力發展、觀念建立、習慣養成，都奠基在零至六歲的基礎階段，故廿一世紀的教育應從零歲開始；我則認為，廿一世紀的教育應從幼兒教育開始，政府機關都應將幼兒教育當成最重要的教育來辦，它是一切教育的基礎，也是人生發展的關鍵時期。
 
　　既然幼兒教育如此重要，有人便主張將國民教育往下延伸，將幼教變成國教的一部分；但這樣的看法卻是過猶不及。由於受到在家教育觀念抬頭的影響，漸漸有家長選擇將子女留在身邊自行教育，如果此時政府還把幼教納入義務教育階段、強迫幼兒入學，則與在家教育及教育選擇權的現代思潮不符。
 
　　再者，人的心智與生理發展均有一定速度，幼稚園階段的幼童年齡還太小，是否適合提早學習不無疑問；例如幼童的腕力如果尚未發展成熟，就強迫他們學寫字，則提早學習的結果可能造成早期挫折，進而成為一生難以抹滅的夢魘，一輩子都將視念書、學習為畏途。
 
　　因此，比較適當的作法應是不強迫父母將身邊的子女送進幼稚園，但只要家長願意讓孩子進入幼稚園就讀，就應有足夠的入園機會。這就是教育部最近不斷提出的「入園百分百」政策，希望提供每個幼兒入園機會。
 
　　不過，目前我國幼兒教育普及率只有百分之八十，還有百分之廿的五歲幼兒尚未進入幼稚園，或在未立案的非法幼稚園就讀，如何增加立案幼稚園的容量應是當務之急。
 
　　最近教育部已經與內政部協商，取消土地使用區分中工業區不准設立幼稚園的限制，對於幼稚園立案標準，教育部也研議在不影響學童安全及教育品質的前提下予以放寬。另外，教育部已經編妥預算，從八十九學年度起發給臺灣省與福建省就讀私立立案幼稚園、托兒所的五歲幼兒，每人每年一萬元幼兒教育券，九十年度起，北高二市的幼教券也將由教育部統一發放，家長為了領取幼教券，就會督促未立案幼稚園儘速立案。
 
　　據已經率先實施這項政策的臺北市政府統計，發給幼兒教育券之後，一年來臺北市私立立案幼稚園總計增加了二百零九所之多，這就是幼教券的激勵作用。
 
　　鼓勵機關企業為員工子女設立幼稚園，更是教育部近來與行政院勞委會協商的重點。最近國內已有企業為了照顧員工家屬，想出了一個新點子：在公司內設立「安親班」──安置父母親的班。員工上班時可以將年老的父母帶到安親班參與各種休閒、進修活動，中午休息時間陪父母親用餐，晚上下班再將父母親接回家。
 
　　既然國內企業對員工的照顧已經可以推己及人至員工的父母，也應該可以為員工的子女成立幼稚園，日前勞委會就已同意提供經費協助企業界，引進幼稚園業者進入工廠、公司經營員工幼稚園。
 
　　增加公立幼稚園的數量也很重要。據統計，目前公私立幼稚園的容量為三比七，大家因此戲言，能夠抽中公立幼稚園的人是「祖上有德」；未來政府應推動公辦民營的幼稚園，開放有空餘校舍的公立學校附設幼稚園，交由民間業者經營，而且不應僅限國民小學，包括大學在內，各級學校只要有足夠條件都可附設，則幼稚園的收費自然就能降低，類似臺灣師大附幼收取高學費的例子將可消失。
 
　　除了量的增加，質的方面也要設法提升。雖然我們的家長都有「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點上」的觀念，但孩子們在幼稚園接受什麼樣的教育，家長真的清楚嗎？又放心嗎？
 
　　坦白說，時下幼稚園的品質參差不齊，與幼稚園不是「學校」有關：未登記財團法人的私立幼稚園要納稅，園長與教師的任用、敘薪、退休、資遣、撫卹，也尚未建立制度。以致多年來幼教師資雖然大量培育，卻流失得厲害。
 
　　因此，政府應想辦法將幼教納入正規學校教育體系，並提供幼教老師在學期當中透過網路學習、寒暑假則返校接受面授的在職進修機會。
 
　　不過，將幼稚教育納入正規教育體系雖是提升幼教品質的重要方法，但這並不代表國民教育應該往下延伸，也不意味著幼教課程應規格化、標準化，而是宣示政府給予幼教更多支持與協助的決心。「玩中學、做中學、多樣化」的教育理念未來仍應在幼稚園繼續維持，幼兒的飲食觀念、衛生習慣、視讀素養也必須及早在幼教階段建立。
 
　　最後值得強調的是，政府必須增加對幼教的投資。除了逐年編列預算補助私幼，促使私幼的學費往下調降，幼兒教育券政策也應延續下去。
 
　　或許是提出的時機與總統大選太過接近，部分有心人士將幼教券解讀為「政見」而非「政策」，但事實上這是我去年（八十八年）七月到教育部任職時，就向會計處同仁提出的構想。因為以往臺北市、高雄市都有幼教券，臺灣省則因財源關係並未跟進，精省後，原省教育廳負責業務由教育部承接，幼兒的照顧不應有地域之別，為了促使幼教券政策早日實現，當時我還提醒會計處同仁「準備去印錢吧！」
 
　　我希望透過幼教券的補助，一方面督促未立案的私幼立案，一方面也協助年方三十、經濟才剛起步的年輕父母們減輕負擔，更不要讓任何一個小孩子因為經濟的因素，被排除在教育之外！
 
　　幼兒教育是全人教育的基礎，也是一個人一生發展最重要的階段，教育的成功與否，全看幼教的成敗。許幼兒一個未來，大家應全力支持幼教改革！
 
7．布袋戲的迷思
 
　　英語拉近國際間的距離，資訊讓我們穿梭在各種不同的領域，而母語為文化打開一扇光明的窗，祈願：藉著新課程來挽救即將凋零的本土文化，讓學生學到為人處世的知識與能力。
 
　　小時候我最喜歡看廟會演出的布袋戲與歌仔戲，因為那不僅是鄉村生活的重要調劑，活靈活現的表演，更令人沉醉在藝術的幻想裡；但曾幾何時，街頭巷尾的布袋戲與歌仔戲迷不再，只留下廟堂裡的神佛，孤單地欣賞這逐漸凋零的本土藝術。如果神佛會說話，恐怕也會仰天長嘆吧！
 
　　我們不能怨嘆年輕一代對於生活周遭的文化歷史認識有限，只能責怪學校的課程沒有特色，無法培養孩子與生活環境的親密關係，以至於他們的國語雖然琅琅上口，回到家用母語與阿公阿媽交談時，仍需比手劃腳；儘管學了十餘年的英文，在外國人面前仍是個悶葫蘆，聽不懂也說不通。
 
　　我們也經常發現聰明的學生記得哪一年發生中日甲午戰爭、哪一國有什麼豐厚物產、什麼是畢氏定理、何謂萬有引力，卻總是喜歡違規穿越馬路，或者在公園裡隨手摘花，在公車上霸佔博愛座不讓位老弱婦孺；知識上雖然有很高IQ，生活上卻是低能兒。
 
　　如果廿一世紀的學校課程依然沿襲過往，將片段的知識充塞學生每一天的學習時間，不去強調現代社會所需要的各種知識、技能，讓學生對自己不了解，對所處社會不認識，與自然環境無法和諧共處，則浪費資源、破壞環境、漠視本土文化的行為仍會處處可見。
 
　　因此，課程改革已經成為現階段教育改革能否成功的最重要契機。課程也是教育精神之所在，各國在從事教育改革時，從來不會忘記進行課程的修訂。
 
　　教育部早在民國八十六年四月就決定推動九年一貫課程，一改過去螺旋式（學到一個階段就回去複習先前學過的課程）的編法，將國中小學九年的課程銜接在一起。
 
　　經過三年規劃與無數次的開會討論，今年我們終於成功地將原本分科教學的國中小課程統整為七大學習領域，希望從個人對自我的認識，促進個人自我發展，進而將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界的關係當成最主要的學習領域及活動，培養十大「帶著走的基本能力」，而不是背不動的書包。
 
　　在教學內容上，強調英語與鄉土語言應從小學習，以及資訊課程融入各科的作法，也是國內教育史上頭一遭。英語課程首次向下延伸至國小五年級，著重「英語」的聽說傳達能力，而非「英文」的文章讀寫能力；鄉土語言更從國小一年級開始必選，培養學生認識母語、由小見大的情操，為鄉土文化打開一扇光明的窗。資訊教育也不再是枯坐電腦教室學習生硬的程式語言，而是豐富學生的資訊素養，透過資訊為媒介，去學習其他各種不同的領域。
 
　　另一項與以往課程修訂的不同之處為，此次教育部只訂定足以達到共同基本學科能力的課程綱要，不再制定詳細的課程標準，改由學校老師根據不同地區的不同需要，自行發展以學校為本位的課程，希望以小學區為規劃原則的國中小學教育內容能走向社區化，更貼近地區民眾的需求。
 
　　更重要的是，九年一貫課程是國內真正將「課程是發展出來」的概念引進實施的先例。
 
　　過去我們的課程，總是在課程標準定案公布之後實施八至十年，再全面大翻修，致使學生總是學到不合時宜的知識；這次教育部決定落實「課程發展」的精神，亦即課程發展應本於「無中要生有，有中要求好」的理念，以暫行綱要先行試用，發現問題立即修改，然後再試用、再修改。如此連續不斷的更新，學生學到的將永遠是最先進的知識與能力。
 
　　正因為九年一貫課程有這麼多優點，儘管行政院教育改革推動小組在審查時，對各學習領域的綱要仍有疑義，但是，先公布第一階段暫行綱要，等實施一段時間發現有問題再做修改，應是可行的作法；而尚有爭議的自然與科技領域，及資訊、兩性、人權、環保、家政、生涯發展等議題，新政府也應儘速討論解決，緊接著公布第二、第三階段綱要。
 
　　有人質疑九年一貫課程還有許多配套措施未臻齊全，應該延緩實施；我則認為再拖下去，老師觀望的心態會更濃厚，則課程改革不知要延宕到何年何月才能完成？不如一股作氣加緊配套腳步。
 
　　當然，課程改革要成功，最關鍵的環節還是在老師。若老師可以放下偏執的學科本位，敞開心胸參與協同教學，相信九年一貫課程的成功指日可待。
 
　　許多人誤解協同教學或合科教學的本意，以為就是很多老師一起共同上課；其實這只是其中一種方法，它的終極目標是將知識分別呈現出來的面貌統整在一起，把原本各自出發的平行線（學科）交織成一面立體的學習之網（學習領域）。
 
　　例如水管的壓力，在物理科是個物理現象，但在生物上，植物輸送養分、水份也是運用相同的原理。過去分科教學使得學生在上物理課與生物課時，相同的原理要重複學習兩遍；協同教學實施後，物理老師在講解水壓時，也可以擴及生物科的介紹，說明不清楚的地方下次再由生物老師補充，學生就可以融會貫通，不必把同樣的道理學了又學，而且還搞不清楚相關性，以為是兩件不同的事情。
 
　　目前包括全國教師會等多個民間教育團體，已經承諾將替政府訓練在職教師，教育部本身也擬妥了包括宣導計畫、教科書編輯、教學評量、師資培育、在職進修、入學制度的改變等十二大項配套措施。政府與民間團結起來攜手合作，就是盼望此次課程改革能「畢其功於一役」。
 
　　就好像「開車哲學」一般，剛開始起步時寧可走得慢一點，等步伐踏穩後再加速前進；國中小學九年一貫新課程的實施進程也應由慢而快，第一年先做小一，第二年做小二，國中階段如果對合科統整仍有疑慮，則不妨留到第三年再實施。為了我們的下一代，請老師們拿出信心，不要再猶豫不前了！
 
8．頭家的心聲
 
　　十二年國教並非難如登天，關鍵在於有沒有決心。聽聽──「能不能讓我家小孩免考試，就在家裡附近的學校讀書、上課？」家長這麼單純的希望，可忍心隨著選舉落幕而泡沫化……有一次我參加廣播電台的call-in節目，一位走遍世界各地的民眾告訴我，先進國家都在實施十二年國教，而我國外匯存底一向排名世界前三名，經濟貿易量也位居世界第十四名左右，足可稱得上經濟大國，但從民國五十七年至今已經三十多年，我們卻還停留在九年國教的階段，真是不可思議！
 
　　這位民眾強烈主張，我國應立即延長國民教育年限，實施十二年國民教育，以提升國家競爭力，向世界水準看齊。
 
　　每次我下鄉視察地方教育時，也常有上了年紀的歐巴桑、歐吉桑向我反映：「部長，能不能讓我家小孩免考試，就在家裡附近的學校讀書、上課，這樣不是很好嗎？」可見學生家長也都熱切期盼十二年國教的實施。
 
　　難道我們真的沒有實施十二年國教的條件？
 
　　翻開教育統計，目前國中畢業生的升學率已經達到百分之九十四點七三，學校容納量也早已超過百分之百，但私立學校的學生數卻高達百分之五十五；也就是說，超過五成的學生家長必須負擔高額學費，才能讓子女完成十二年教育。家長這麼有心供子女念書，政府不應給予協助嗎？
 
　　因此，無論是從提升國家競爭力、家長期盼子女在住家附近受教、減輕家庭經濟負擔、提升國民素質等觀點來看，十二年國教都是政府應該努力的重要方向。可惜這項政策因為總統大選的關係，是由候選人提出，最後變成了政見而非政策，許多人甚至以各種理由、藉口，希望可以延緩實施，我個人則深深不以為然。
 
　　最令我不滿的論調是：現在九年國教已經有這麼多問題，為什麼還要實施十二年國教，再強迫不適合念書的學生多念三年？
 
　　這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
 
　　九年國教存在的問題，如大班大校、學生不能快樂學習等，不會因為實施了十二年國教就不去解決，政府做事絕不能等到前面的問題都解決了才去實施後面的政策，應該齊頭並進；況且十二年國教也不應是強迫入學的義務教育，而是「鼓勵」國民接受十二年教育。因此，上述的質疑根本就是多慮。
 
　　再從全人教育的觀點分析，目前推動上遇到的最大問題是：國中進入高中職必須經過考試，而只要有考試壓力存在，我們的教育內容就變成為下一階段的入學考試科目做準備，全人教育根本沒有執行的空間。只有實施免試入學的十二年國教，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因此，毫無疑問的，十二年國教必須儘速實施。真正值得探討的重點是：該怎麼實施？
 
　　我認為在入學方式上，必須採取多元入學方案，配合實施社區化的高中職，以每次通勤時間四十五分鐘為範圍劃分生活圈的學區，讓學生可免試直升學區（社區）內的高中職。
 
　　十二年國教的學校型態則有高中、高職、五專、綜合高中、完全中學、單科中學等各種類型，若社區內沒有足夠的學校，政府應設法增設完全中學或綜合中學，以增加社區內學生的入學機會。
 
　　在課程上，應採取不同學校擁有相同的全人教育與基礎核心課程，同時與國中小學九年一貫課程互相銜接，各校再以核心課程做多元化的規劃設計。
 
　　至於是否強迫入學的問題，我們則應先了解，現代教育的理念已經走向非強迫義務教育，亦即政府有義務提供足夠誘因吸引學生受教，並設法去除不願或不能受教的因素。
 
　　在此潮流下，十二年國教應當採取鼓勵性質，鼓勵國中生繼續接受教育，對於不想念書、只想就業的人，政府甚至可以將職業訓練納入十二年國教的範圍。
 
　　學雜費則是社會最關心的問題。
 
　　與九年國教不同的是，十二年國教不是免費教育，學生應繳納學雜費，政府的責任則是將公私立學校的學雜費拉齊，讓就讀私立學校的學生所繳交的學雜費，與公立學校學生完全一致，提供公私立學校在完全相同的基準上競爭的機會。當這個理想實現時，高級中等學校對學生來說將不再有公私立之分。
 
　　要達成這個目標並不難，政府只需對公私立學雜費之間的差額給予完全補貼即可，預估一年必須增加二百億元經費。
 
　　但錢從何來？
 
　　最近教育部根據教育基本法第五條「教育經費之編列應予保障，其編列與保障方式另以法律定之」的條文，研訂了「教育經費編列與保障基準法」，規定政府編列的教育預算應占前三年國民生產毛額（GNP）平均數的百分之六。這項法案一旦實施，預估政府每年將可增加二、三百億元教育經費，提撥其中的二百億元補助私立學校學雜費，應是綽綽有餘。
 
　　有人也擔心實施十二年國教是否會使九年國教開辦初期師資大量不足的窘境重演。事實上，八十三年師資培育法公布後，我國師資培育制度即改以多元培育為主，八十八學年度除了師範校院之外，有卅七所學校開設中等教育學程，八十九學年度開設的校數更高達四十七所，師資來源已不虞匱乏，相信不會重蹈當年師資荒的覆轍。
 
　　因此，要實施十二年國教並非難如登天，關鍵在於新政府究竟有沒有決心？
 
　　光有理念、政策，卻無決心，十二年國教是不會推動成功的，尤其對於經費問題，政府務必要有新的籌措經費方式，並且使其他教改經費不能遭受排擠。
 
　　衷心企盼新政府能在各種條件成熟的情況下，儘速實施十二年國教，因為愈是耽誤一年，就會有一年的學生受教機會被耽誤。
 
9．饅頭vs．山珍海味
 
　　教育經費的編列不能單從夠不夠著眼，而應考量是否符合國家經濟的發展需要，有多少經濟發展，就應投入多少教育經費。且為了下一代能接受更好的教育，立法保障教育經費已是箭在弦上。
 
　　中國有句俗語：「喝水人不知道挑水人的辛苦。」一語道破了我在擔任教育部長前後的心境落差。出任部長前，雖然已些許感受到教育經費的壓力，但還無法理解壓力到底有多沉重；直到接任部長的最近一年來，教育經費受到精省與地震復建的雙重擠壓，終於讓我體會到難以承受之痛，不得不經常自我調侃：部長的主要職責就是「籌錢」與「愁錢」。
 
　　精省前，省教育廳一年約有五百億至五百五十億元經費，換算成八十八年下半年至八十九年一年半的預算，應在七百五十億至八百億元之間；但在精省後，教育經費的編列方式與以往不同，今年度一年半的預算中，教育部中部辦公室只編列了五百零七億，比先前巨幅縮水了二百五十億至三百億元。
 
　　為了不使省教育廳原來推動的業務因沒錢而中斷，教育部只好設法勻支經費，讓營養午餐、各縣市國中雜費補助、中途學校、實用技能班等教改工作能夠持續推動，中央教育經費因此受到相當大的排擠。
 
　　再加上九二一與一○二二地震，震垮了無數校園，教育部以緩濟急的先提供三十多億元經費，協助災校重建，行政院最近則已核定補助各級學校復建經費一百三十五億元，今年將先核撥半數，另一半約六十多億元經費將依使用狀況進行撥補，並編入明年度的預算中。此舉也對未來教育經費形成擠壓效應，倡議教育經費應予保障的聲浪於是再起。
 
　　記得憲法百分之十五的教科文預算下限尚未取消時，許多人主張不應單獨為教科文預算張開保護傘；後來修憲刪除保護條文，又引起教育界人士大加撻伐；如今公私部門教育界聯手推動立法保障教育經費應占國民生產毛額固定比例的動作，再度引起新政府財主單位的緊張，不斷在報章雜誌上放聲反對。
 
　　其實，徊徘在訂比例與不訂比例之間，各界應該探究的是：教育經費究竟要如何編列才算「足夠」？
 
　　這就好比吃飯。吃饅頭與吃山珍海味都可以吃飽，所以重點不在於能不能吃飽，而在於吃法能否符合自己的收入，有多少收入就吃多少東西；同樣的道理，教育經費的編列也不能單從「夠不夠」著眼，而應考量教育經費的投資是否符合國家經濟的發展需要，有多高的經濟發展，就應投入多高的教育經費。
 
　　綜觀世界各國的教育經費編列模式，教育經費占國民生產毛額百分之六幾乎已成為一種世界潮流。而我國國情與外國不同，家長重視子女教育的程度遠甚於其他國家，尤其在高等教育幾已成為「全民教育」之際，政府更應在教育經費上進行更多的投資。因此，我主張教育經費的編列必須立法保障。
 
　　保障的方式，我曾經提出公私部門教育經費合計應占國民生產毛額百分之七，以去除財主單位對於固定比例保障教育經費將產生政府經費使用彈性消失的疑慮，因為一旦政府自覺今年度教育經費的編列無法達成預期目標，則可透過減稅或其他策略鼓勵私人興學，透過提高私部門的教育經費，讓公私部門教育經費合計達到固定比例的要求。如此既可保有預算使用彈性，也可維持教育經費的水位。
 
　　可惜這個構想因為民間教改人士擔心無法將公私部門的教育經費明確區分，而被修正為公部門（含中央與地方政府）教育經費應占前三年國民生產毛額平均數的百分之六。
 
　　不過，有鑑於總統陳水扁先生在選前曾經承諾教育團體，今後教育經費的編列不得少於國民生產毛額百分之六，為了「順水推舟」，教育部也決定「從善如流」，以求能夠得到新政府與立法院的迅速回應，讓「教育經費編列與保障基準法」草案順利過關。
 
　　除了中央政府應有充裕的教育經費之外，地方政府如何在自有財源上編列足夠經費，「教育經費編列與保障基準法」中也應一併規範，因為目前中央與地方的分權與分錢，已經到了「權責不分」、「錙銖必較」的地步，每次中央有新政策與地方協調時，「政策樂見其成，經費中央全額補助」就變成地方政府的口頭禪，此情此景，絕非教育之福。
 
　　談完了教育經費的擴充與保障，如何分配也是一大學問。過去有人提出將高等教育經費轉移至國民教育，但我國大學的水準與世界先進國家相比並不突出，若教育經費再減少，如何維持學術水準？
 
　　因此，為了不使大學教育的品質降低，國立大學必須揚棄過去「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開始講求成本效益，負起自籌經費的責任。
 
　　眾所周知，國立大學自籌經費的來源除了學雜費之外，不外乎校務基金、對外募款、產學合作，以BOT公辦民營的方式從事硬體建設等措施，其中最值得探究的是對外募款。
 
　　在國內，大學募款工作異常辛苦，因為大家似乎不太習慣捐錢給自己的母校，但每當有國外知名大學到國內募款時，企業家們總是眼都不眨的將大筆大筆的鈔票送進外國人的口袋。
 
　　這種心態很奇怪。我不禁要問：為什麼大家寧可捐款給外國大學，也不願意回饋國內的母校？理由其實很簡單。國外學校對捐款人常有各種誘因，如減稅、以建築命名來紀念捐款人、甚至捐款人的子女可以享有入學優待，國內對這些誘因則大多付之闕如，要別人掏錢出來，當然也是不可能的事。
 
　　另一個原因是國立大學校長的職權定位不明。我們既要求大學校長必須學術地位崇高、擁有很高的道德標準，一方面又希望他能放下身段、對外募款，但「學術領導者」與「籌措經費的經理人」是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角色，國立大學校長究竟該何去何從，值得政府深思。
 
　　相較於幾乎全部來自政府挹注的公立學校，私人捐資興學絕對是政府籌措教育經費的有效良方。
 
　　根據統計，國內高中職與大專院校學生，有半數以上集中在私立學校，可見私人興學對於教育普及化居功厥偉，沒有他們，高達半數的高中職與大專院校學生都無法接受教育。
 
　　因此，政府應責無旁貸地給予私人興學更多協助，包括在稅賦上提供更多減免優惠，減少對私人興學的限制。
 
　　如何將得來不易的教育經費用在刀口上，則是開源之外最重要的課題。
 
　　為了不使教育經費白白流失，此次教育部草擬的「教育經費編列與保障基準法」中，特別規定中央應成立經費分配委員會，地方政府也應設立「地方教育發展基金」，由各縣市教育審議委員會參與管理，當年度未用完的預算可移至下年度使用，除了避免浪費，也可防止教育經費分配到地方之後，被挪到其他用途。
 
　　九二一與一○二二地震，殘酷地震垮了許多「老背少」的學校建築，凸顯出過去憲法保障教育預算的時代，教育經費仍嫌不足，政府對於教育的投資依然太少；展望新世紀，為了下一代能接受更好的教育，立法保障教育經費已是箭在弦上，刻不容緩，深切企盼新政府能儘速兌現選舉支票，造福後人。
 
10．陽光下的陰影
 
　　全民教育的社會即將到來，但亮麗的陽光下仍有陰影──弱勢族群的教育。讓陰影消失不見的法門，不外乎政府與民間都應再加把勁。
 
　　曾經有一位偏遠地區的家長寫信向我抗議，說他的孩子每年學年結束時，都要舉辦歡送會來歡送老師，學年開始時，都要舉辦迎新會來迎新老師，為什麼偏遠地區學校老師的流動速度，就像潮水般來得急也去得快？
 
　　有一次我去綠島一間國小訪問，也發現一個殘酷的事實：該校除了校長是專任合格老師，外加一位師範學院畢業的實習生，其他師資全都是未受過教育專業訓練的不合格代理代課教師。
 
　　老師流動率大、不合格率偏高，是偏遠地區教育的遺憾，相較於都市地區的孩子，偏遠地區學生可說是教育資源相對貧乏的弱勢族群。除了地區弱勢，國內教育還存在著經濟弱勢、文化族群弱勢、身心障礙弱勢，甚至性別弱勢的問題，與「全民教育」的教改方向背道而馳，亟待政府花更多心力解決。
 
　　儘管社會日趨富裕，許多人有錢無處花，去年大學聯招結束之後，仍然傳出家扶中心有五百名受撫養學生考上大學，卻沒有錢可以繳交學費，以致必須放棄就學機會的憾事，暴露出教育上的經濟弱勢族群，亟需政府出面協助。
 
　　為了幫助這些想念書卻無法如願的孩子，我曾計畫整合全國公私部門的獎助學金，增加每筆發放的金額，有系統地資助經濟困難的學生入學，若經費不足，則由教育部向外募款。沒想到後來發生九二一大地震，這項工作不得不暫時中止，但未來校園重建完成之後，政府仍應繼續推動此事。
 
　　「任何一個有能力、有意願就學的人，我們都不能讓他因為經濟的理由，而被摒棄於教育之外。」這是富裕社會必須追求的信念，而助學貸款對於領不到獎助學金的學生來說，應是個暫時度過經濟難關的好方法，等畢業工作後有了償貸能力，再分期還款給銀行。
 
　　只是，政府這項美意卻常被學生濫用，有人借錢念書卻不還錢，令銀行傷透腦筋；今後，這些學生都將被列入金資中心信用不良的記錄，影響日後辦理其他貸款或申請信用交易的權益。但為了幫助更多需要的學生，未來教育部應繼續維持助學貸款制度，以早日消弭教育的經濟弱勢族群。
 
　　談到文化與族群弱勢，大家馬上就會聯想到原住民同胞。國民教育的目的在於讓全國民眾不分階級、種族、宗教、地區，一律接受相同的國中小學教育，但在隔代教養盛行的原住民地區，卻難以達到教育均等的實質理想。政府必須從多元文化教育的趨勢，給予原住民學生特別保障，並建立符合原住民需求的教育體系。
 
　　去年教育部就以一百多萬元，協助花蓮善牧中心聘請大學生擔任小老師，在暑假為當地的原住民學生進行補救教學，同時加強電腦、資訊課程的訓練，養成衛生習慣。
 
　　這項名為「蓮花計畫」的活動，一方面讓放假期間在外遊蕩、乏人照顧的原住民小朋友有了被照顧與成長的機會，另一方面也讓大學生體會如何做義工、服務他人，是一舉數得的方案，值得繼續推行。
 
　　都市地區的原住民學童，也是社會應予關懷的對象。父母以營建工人為主要職業的都市原住民小朋友，宛如城市裡的遊牧民族，必須隨著父母工作機會的轉移四處遷徙，轉學更成為家常便飯。如何在教育上給予這些「流浪兒」更多的輔導與協助，值得政府多多著力。
 
　　在高中職與大專教育部分，原住民學生進入大學的機率比一般生要低許多，最大的原因來自於原住民進入高中就學的比例並不高。
 
　　最近我們力倡在全國設立五所以招收原住民學生為主的高中或完全中學，而私人興學願意伸出援手，嘉惠原住民學生，也令我銘感五內。最佳的典範是臺塑集團董事長王永慶先生所創辦的明志技術學院附設補校與長庚護專，以學雜費、食宿費全免，並提供工讀機會的方式，設立原住民學生保障名額。證嚴法師的慈濟護專也有類似作法。
 
　　催生國立東華大學原住民族學院於九十學年度成立，則是希望提升原住民就讀大學的比例，這亦是國內第一所原住民族學院。但大學聯招以降低錄取總分百分之廿五來鼓勵原住民就學的作法，則應配合大學多元入學趨勢重新調整，以免原住民學生雖然總分達到錄取標準，卻因加權計分的科目表現不佳而落榜。
 
　　一般人總有偏差的觀念，認為身心障礙者不能自己生活或工作，但從職業的觀點來看，只要身心狀況不影響從事的職業，就不能算是身心障礙者。
 
　　例如視障者，眼睛雖然看不見，但對於調音師的職業來說，他絕對是個正常人；又如碼頭搬運工人的工作，以我的體型、體力根本難以負荷，則從碼頭搬運工的職業觀點來看，我就是個身心障礙者。
 
　　這樣的觀念如果能夠建立，身心障礙者在就學機會上就不會限制重重，特殊教育法宣示的「零拒絕」目標也能百分之百達成。
 
　　目前特殊教育出現資源不豐沛、而已有的資源卻未有效利用的窘境：部分特教學校招不到學生，部分身心障礙學生則無學校可念。問題出在政府未能確實掌握身心障礙學生的來源，以致無法提供最適當的教育服務。
 
　　最近教育部特殊教育小組正在進行全國身心障礙學生調查，作為規劃調整特殊學校區域分布的參考，以安排各類身心障礙學生都能進入無障礙的環境就學。
 
　　針對特教資源不足的地區，政府也可利用空餘教室改建為特教學校，提供身心障礙學生受教機會，從回歸主流與限制最少的觀點來安置身心障礙學生，前提則是確定學生來源，以及哪一種方式最合乎他們的需求。如何提高身心障礙者接受大學教育的機會，更是政府亟待突破的難關。
 
　　地區弱勢也是一大問題。本文一開始所提到的師資荒僅是冰山的一角，偏遠地區文化刺激不夠、教育資源有限、教師服務意願低落，在在剝奪了偏遠地區學生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試想：方圓十里之內沒有一座圖書館或書局的山區學生，如何與資訊隨手可得的都市地區學生競爭？
 
　　不過，令人慶幸的是，拜網際網路之賜，偏遠地區教育弱勢的現象將可用「ｅ校園」來解決，透過網路無遠弗屆的連線，距離將不再是問題，世界各地的新知都可在第一時間送達偏遠地區孩子的面前，與都市學童「零時差」學習。
 
　　日前我參加一個民間團體所主辦的高中以下學校學生網界博覽會，參加競賽的中小學生必須自行製作網頁與單元教材。最後結果出人意料地顛覆了傳統的得獎模式：來自花蓮、屏東等偏遠地區學生成為競賽的大贏家，以往在各種競賽場合中獨霸天下的臺北市學生，反而是得獎數目最少的一群。
 
　　這是因為臺北市的孩子平時不是在為下一階段的入學考試做準備，就是忙著補習各種才藝，少有時間接觸電腦，唯有偏遠地區的小朋友們，可以經常沒有負擔的盡情遨遊電腦天地中。
 
　　這就是「ｅ校園」對偏遠地區教育弱勢的優勢。
 
　　教育部執行多年的「教育優先區」計畫，對改善偏遠地區弱勢教育環境也有不小的功效，今年適逢該計畫最後一年，希望新政府能接續辦理，尤其對於地震災區學校，不妨也納入教育優先區的對象，讓災校學生儘速恢復與一般學校相同的教育品質。
 
　　最後，雖然「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傳統觀念已逐漸式微，性別弱勢依然三不五時出現在現代教育制度中，值得特別一提。
 
　　令我記憶猶新的例子，是某國立學校廚藝科曾經因為職場喜聘男廚師甚過女廚師，但入學考試的結果卻是女性強過男性，因而向教育部提出招生名額應限制男女各半的要求，被我斷然否決。
 
　　學校是從職場需求考量招生條件，我則認為應反其道而行，學校應從教育的觀點出發，培育優秀的從業人員以誘導職場改變性別觀念，因為我們常以為某些行業適合男性、某些行業適合女性，全是性別刻板印象在作祟，並無學理依據。
 
　　最明顯的例子是醫師這門職業。在臺灣，大部分的醫師都是男性，但在蘇俄，高達百分之七十的醫師都由女性擔任，原因在於因為蘇俄人認為醫師是女性的職業。不同國家對於性別概念有不同的看法，證明了性別因素根本不應被強調，有無能力才是選才的重要依據。另外，教育統計顯示，國內女性就讀博士班與碩士班的人數比例遠低於男性，亦即愈高層級的教育，對女性入學的限制也愈大，顯示社會上仍普遍存有「女人不需要讀太多書」的觀念與機制，可見我們的兩性平等教育仍待加強。
 
　　雖然大學聯招錄取率已達六成三，「全民教育」的社會即將到來，但亮麗的陽光下仍有陰影，就是弱勢族群的教育，亟待陽光照亮。如何讓陰影消失不見，政府與民間都應再加把勁。
 

書號：F1093

裝訂：精裝

尺寸：14.8 × 20.9 × 1.9 cm

類別：社會科學類

分類號：520.7

頁數：256頁

重量：390公克

出版社：遠流出版

ISBN：97895732409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