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貓戰士】熱銷全球,作者艾琳.杭特終於推出構思已久的另一奇幻鉅作:【熊行者】系列,這個故事的主角是帶著野性及神祕色彩的動物──熊;她透過既真實又奇幻的情節,帶領讀者隨著四隻小熊──北極熊卡莉、黑熊露莎、棕熊托克羅和一隻身分成謎的小熊烏朱拉,歷經惡劣環境與驚險事件的考驗,一起去尋找熊族共同的夢土:傳說中「沒熊知道」的地方。
這四隻小熊之所以在覓食及打獵技巧尚未成熟的時期就必須獨自流浪,其實都與環境變遷有關──北極熊卡莉是因為全球暖化、海冰提早融化所致。黑熊露莎的爸爸因人類過度砍伐森林,導致熊族棲地不足、被迫靠近人類居住的地方,才被抓到動物園裡,也因此露莎自小即渴望回到野地探險。而人類過度捕撈鮭魚使得漁源枯竭,導致棕熊托克羅的媽媽覓食困難,孩子也接二連三地夭折,不願再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她選擇將托克羅趕離自己身邊。作者在描寫這三種熊及牠們的冒險故事時,不僅完全扣著牠們的生活習性來寫,也深刻地呈現出牠們現在的族群處境。
作者曾長住委內瑞拉、巴拉圭及多明尼加,對於北美原住民的傳說十分了解,因此本系列也將她對星象及原住民古老傳說的了解及著迷發揮得淋漓盡致。熊的名字就採用北美印第安人的文明與智慧──北極熊卡莉(Kallik)是因努特語中的「閃電」、黑熊露莎(Lusa)是恰克圖語中的「黑色/午夜」、棕熊托克羅(Toklo)是恰克圖語中的「兩個」。更有趣的是,她用熊的眼光及語言來述說這個故事。例如極光在北極熊的眼中不是極光,而是熊靈在跳舞;黑熊則認為每棵樹裡都住著一個熊的靈魂;棕熊覺得自己應該死在河邊,這樣才能順利由水神接引。許多帶著生態智慧及想像力的熊言熊語,讀來既新奇又感人。
艾琳‧杭特在構思時曾反覆思索,最後熊族因擁有獨特生活模式而雀屏中選;這種自然野生的動物具有強大攻擊力,但其族群的存續卻又與自然環境緊密關聯,可說完全切合艾琳‧杭特筆下故事的主題。
作者說道,在深入了解「熊」的習性後,驚訝地發現「熊」原來是種美麗、罕見又經常被誤解的動物。牠們被大量獵殺和殘暴對待的同時,還得面對環境惡化的問題;熊族熱愛大自然的本性,正是這個故事最想發揚的精神和價值,也是送給讀者的最佳讀物。
熱銷全球的【貓戰士】作者,其寫作靈感來自對動物的熱愛及對自然世界的迷戀。「艾琳‧杭特」其實是多位作者組合的筆名,【熊行者】的主要創作者是圖伊‧蘇斯蘭(Tui Sutherland)和基立‧鮑德卓(Cherith Baldry),她們倆同時也是【貓戰士】的作者。
圖伊‧蘇斯蘭在委內瑞拉出生,曾長住巴拉圭、多明尼加,因此對美洲原住民文化十分熟悉,在【熊行者】故事中,她盡情發揮了自己對原住民與大自然的知識和熱情。目前定居波士頓,持續創作。
熊族完完全全符合以上條件──你可以看到,無論哪一種熊都是野性十足的,牠們或獨居,或僅三五隻為伴,不像貓那樣會成群活動。再者,熊處於食物鏈頂端,一直以來牠們都沒有天敵,直到近代,熊族才面臨人類獵捕及大自然被過度開發的威脅。【貓戰士】裡的那些貓,即使在人類環境裡生活也還滿容易的,但熊族就完全不同了,一旦人類破壞了牠們的棲地,牠們勢必無所依憑。
在寫作【熊行者】時,有兩件事讓我滿開心的,一是講到天空中的星星與熊族傳說時──好比大角星對小黑熊露莎來說,代表著照顧和關愛,原意為「熊的守護者」的它是能保護黑熊安全的一顆星。另外則是在搜集資料的過程中,我更加地了解棕熊、黑熊和北極熊的習性,比方說,你知道北極熊的嗅覺很靈敏嗎?牠們甚至能嗅出位於雪地下一公尺的獵物氣味呢!
雖然【熊行者】首部曲才剛上市,但讀者們或許會想知道整個系列的安排。目前故事的規劃為【熊行者首部曲】及【熊行者二部曲】,每系列分別有六冊。在首部曲中,小熊們踏上了前往北極的旅程,找出拯救野地的方法;二部曲則會讓小熊們找回各自所屬的地方。
喜歡奇幻冒險故事、欣賞野生熊族的你,一定會愛上這個故事的!請加入我的「英熊」托克羅、卡莉、露莎和烏朱拉的旅程,一起出發去尋找那個海冰永遠不融、天空中有火焰舞動的地方吧,謝謝你!
棕熊托克羅自從和媽媽、雙胞胎弟弟離開「出生窩」之後,一家三熊就在山谷的「黑路」旁遊走,除了吃苔蘚和蒲公英的根,他們也會追獵兔子和松鼠,托克羅很想要越過山陵到鮭魚大河去抓魚,簡直快等不及了,但目前他還只能利用樹枝練習捕魚的技巧。
一隻身分成謎的小棕熊,個兒比托克羅小,不大會打獵,卻獨自在野外闖蕩,而且連自己從哪裡來的都不記得了。然而這隻小熊卻說,為了一個說不清楚的原因,他必須跟著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不停地往前走。
這種動物用兩條後腿走路,前腳掌有五個分岔可以抓握小東西,頭頂有一撮毛(某些連臉上都有毛),身上可穿脫的皮有很多種顏色。熊族通常稱牠們為「扁臉」、「無爪」,又叫作「人類」。
熊族出任務
「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地球上還沒有熊。有一片結冰的海洋裂成許多碎片,撒向黑暗的天空。每一片碎冰裡都有一隻熊的靈魂。如果你是隻好熊,而且勇敢又強壯,總有一天,你的靈魂會與他們同在。」
卡莉靠在媽媽的腿上,聽著早已聽過不知多少次的故事。她弟弟塔奇在旁邊伸懶腰、用腳掌拍雪牆。被壞天氣困在室內時,他老靜不下來。
「如果你仔細看天空,」卡莉的媽媽妮莎說,「你就可以看到一群星星組成『大熊』賽拉路的形狀。她總是繞著指路星不停不停地跑。」
「她為什麼要跑呢?」卡莉打岔。
她老早就知道答案了,不過每次故事說到這兒她總是要問。
「因為她得趁『下雪天』時打獵。她會用敏捷有力的腳掌抓海豹。她是海冰上最厲害的獵者。」
卡莉好愛聽賽拉路的英勇故事。
「但之後海冰融化了,」妮莎低聲說,「沒辦法繼續打獵讓她愈來愈餓,可是她仍然得不停地跑,因為有三個獵者——知更鳥羅賓、山雀契卡蒂,以及灰噪鴉摩斯在追蹤她。他們追逐她追了好幾個月夜,追了整整一個溫暖的季節,直到『豔陽天』結束、大地漸漸失去溫暖。最後他們追上了她。
「他們把她圍起來,擲出長矛殺了她。血從『大熊』的心臟漫流到地上,滲到許多地方,有些血滴到樹葉上,樹葉就變成紅色與黃色;有些血濺上知更鳥羅賓的胸膛,所以現在知更鳥胸前才會是紅色的。」
「『大熊』死了嗎?」塔奇低聲說。
「她死了。」妮莎回答。
卡莉渾身發抖,每次聽到這裡她都很害怕。
媽媽繼續說:「但是之後下雪天再度來臨,海冰再度出現。賽拉路重獲新生,海冰上的狩獵再度上演,一季又一季。」
卡莉緊緊依偎著媽媽柔軟的白毛。他們的窩有圓弧形的牆,這個用雪堆築成的洞穴就像個庇護所包圍著他們;在一片黑暗中,即使只離鼻頭幾個熊掌的距離,卡莉也看不清牆的輪廓。狂風在海冰上呼嘯,陣陣冷冽的風從洞口的通道灌進來。幸好今天不必待在外面過夜。
待在窩裡,她和弟弟既溫暖又安全。卡莉在想,賽拉路有沒有媽媽或是兄弟?有沒有窩可以抵擋暴風雪?
如果「大熊」有親族可以保護她,也許她就不必躲避那些獵者了。卡莉知道媽媽會保護她,會為她擋掉所有可怕的事物,直到她長得夠大、夠強壯、也夠聰明能保護自己為止。
塔奇用大大的、毛茸茸的腳掌拍卡莉的鼻子,嘲笑著,「卡莉在害怕。」她能看見他那雙在黑暗中閃亮的眼睛。
「才沒有!」卡莉反駁。
「她覺得知更鳥和山雀要來抓她了。」塔奇裝出可怕的聲音。
「沒有,我才沒有!」卡莉低吼,把爪子戳進雪堆裡。「我不是因為那樣才害怕的!」
「哈!你有在害怕!我就知道!」
妮莎用鼻子輕輕磨蹭卡莉。
「小寶貝,你為什麼害怕?『大熊』的傳奇故事你已經聽過好幾遍了呀。」
「我知道,」卡莉說,「我只是……想到下雪天就快結束了,到時冰和雪都會融化,我們不能再打獵,就要一直餓肚子了對不對?豔陽天時都會這樣不是嗎?」
卡莉的媽媽嘆了一口氣。她寬厚的肩膀在雪白的毛皮下動了一動。
「噢,我的小星星,」她喃喃地說,「我沒想到會害你擔心這些。」她用黑色鼻頭輕觸卡莉的鼻子。「你還沒經歷過豔陽天呢,卡莉。它沒有像故事裡聽起來的那麼恐怖,就算是只吃莓果搷青草,我們也能撐過去的。」
「什麼是莓果和青草?」卡莉問。
塔奇皺皺鼻子。「它們有像海豹那麼好吃嗎?」
「沒有。」妮莎說,「但莓果和青草能讓你活下來,這才是最重要的。等我們登上陸地時,我再帶你們去看。」她停住不說了。
在幾下心跳的時間裡,卡莉只聽得到狂風尖嘯著掃過雪牆的聲音。
她更往媽媽身邊擠了擠,感覺到媽媽身體散發的溫暖。
「你難過嗎?」她悄聲問。
妮莎用鼻子輕觸卡莉。「不要怕,」她的語氣中透露出堅決,「記住『大熊』的故事,無論如何海冰總是會回來的,所有的熊都會聚集到海邊等著再度見到它。賽拉路總是會再度回到海冰上。她活下來了,我們也會像她一樣。」
「不管怎樣,我都可以活下來!」塔奇大叫著,鼓起身上的毛。「我會搷海象戰鬥!我會泳渡海洋!我會搷我們碰到的所有白熊戰鬥!」
「我知道你會的,寶貝。但是現在先睡一下吧?」妮莎提議。
當塔奇在她身邊蜷起身軀,在雪堆裡扭動著讓自己躺得更舒服點時,卡莉將下巴靠在媽媽背上,閉上眼睛。媽媽是對的,她並不需要害怕。只要搷媽媽和弟弟在一起,她就會安全又溫暖,就像此刻在他們的窩裡一樣。
(本文摘自《熊行者首部曲1:熊族出任務》第一章)
前進大熊湖
露莎盯著小棕熊看,他體形有她的兩倍大,方才搏鬥的過程中,她一度被壓制在下方,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她現在一點也不怕了,托克羅蹲在她面前,腹部兩側不停起伏,落日的紅光穿透樹葉映在他的棕毛上,留下燃燒般的赤褐色斑點。
她找到歐卡失蹤的小熊了。
即使我花上一輩子的時間,還是可能找不到他。這難道是神靈的指引?
托克羅氣呼呼地瞪著她:「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我一直在找你。」露莎結結巴巴地說,「我大老遠從熊碗公來到這裡……」
「熊碗公?」托克羅撇嘴問,「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給熊住的地方。」露莎解釋。比起搏鬥,這個領域她比較有信心,「裡頭住著像我這樣的黑熊,也有棕熊和巨大的白熊。扁臉餵我們吃東西、照顧我們,其他扁臉會來看我們。喔,還有別的,」她補充道,「有老虎、紅鶴,以及鼻子又皺又長的動物。」
托克羅不屑地打斷她。
「你們和其他動物住在一起?」他咆哮了一聲,表示難以置信,「扁臉餵你們吃東西?那可不是熊的作風,你這樣算什麼熊?」
露莎心頭一驚,托克羅看起來很憤怒,她知道要是打起來,自己絕對不可能再次逃過一劫,但她答應過歐卡,一定要把訊息傳達給她唯一倖存的小熊。
「扁臉把你媽媽帶去熊碗公,最後她……她在那裡死去。」露莎決定有所保留,以免托克羅更生氣,她不打算告訴托克羅,歐卡因為喪子之痛而陷入瘋狂狀態,甚至因此攻擊了一隻扁臉,她只說:「歐卡死前,要我幫忙轉達訊息給你,她說……」
托克羅轉過身去:「我不想聽!」
露莎驚訝之餘,向前踏出一步:「但我答應過她……」
「我說了我不想聽!我不想聽到任何關於那隻熊的事,她拋棄了我,她才不是我媽媽。」托克羅邁開大步,腳掌在乾燥落葉上踩出清脆的聲響,直走到一棵歪曲的樅樹旁才停下腳步。
「她覺得很抱歉。」露莎喃喃地說。
托克羅應該沒聽到她說的話吧,他連看都沒看露莎一眼,只是咆哮著:「給我滾回熊碗公去!」
露莎眨了眨眼,感到很困惑,她冒著生命危險來找他,想把歐卡要說的話告訴他,原以為托克羅會心懷感激,甚至因此變成她的朋友,那樣她就不會再孤單了。為什麼托克羅這麼有敵意?是因為她做了什麼嗎?
她不可能再回熊碗公。野外比她所能想像的還要遼闊、恐怖且難以理解,但同時也刺激得很。幾個月下來,她體會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再回去小小的熊碗公,把兩三棵樹當作「森林」來看是不可能的。
要是她不走,托克羅會怎麼做呢?她咬緊牙關以免哭出來,不想讓托克羅察覺她有多麼害怕。
露莎轉頭望向另外一隻小棕熊,他坐在一旁興味十足地看著這一切。她歪著頭,回想起:在搷托克羅打架前,自己正在追一隻野兔,不是嗎?露莎的肚子發出巨響,提醒她這輩子還沒這麼餓過。剛才追的那隻野兔,竟然變成了眼前的這隻小熊。
媽媽從沒提過會變成熊的兔子,或是其他會變身的動物。他到底是熊,還是兔子?
等下會再變身嗎?露莎懷疑地打量著他,等著看兔耳朵咻地長出來。
小棕熊起身,腳步輕盈地走向露莎,他的體形比托克羅小,眼神溫暖,閃爍著好奇。
「我叫烏朱拉,你是露莎,對嗎?」
露莎點頭。
「你……你到底是熊還是兔子?」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烏朱拉聳聳肩,身上的棕毛像波浪般起伏。
「我也不知道。」他說,「我還可以變成其他動物,像是鮭魚、老鷹……有時我甚至會變成扁臉幼獸。」
露莎僵住了,烏朱拉變成的扁臉,是那種在熊碗公裡的餵食者,還是會對熊叫囂、發射金屬棒的那種危險扁臉?
「你為什麼要變成扁臉?」
「除了當熊,我並不特別想要變成什麼,」烏朱拉答道,「事情就那樣發生了,」他瞥了托克羅一眼,「我想試著控制自己,但現在還不是很上手。」
「所以你其實是熊?」露莎探頭向前查看。
他的耳朵目前確實是小小的、圓圓的,一點也不像兔子耳朵。
「我想是吧,」烏朱拉眨眨眼,「我希望自己是熊。」
露莎四處張望,這裡的樹長得很茂密,幾乎沒有野莓灌木生長的空間,不過這裡也沒有扁臉或是狗的氣味。
「這兒是托克羅的地盤嗎?」另外那隻小棕熊看起來非常強壯,想在樹上留下爪痕,或趕走其他熊、捍衛自己的覓食地盤絕對不成問題。
「不,我們只是路過,」有一抹琥珀色的光芒閃過烏朱拉雙眸,「我們要去一個天空中有熊的神靈跳舞的地方。」
「在哪裡?」
烏朱拉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掌。
那百分之百是熊掌,露莎心裡想著。
「我們不知道確切的地點,」烏朱拉坦承,「只是搷著星星走。」他再度抬頭看,「但是我一定要去那裡,不管要花多少時間。」
露莎心中有股力量讓她走向前,抬高鼻子輕輕碰觸這隻小棕熊毛茸茸的耳朵,「你會找到那個地方的,我知道你會的。」
烏朱拉回頭看著她。
「你懂的,對嗎?」他輕聲說,「因為你也是這麼不停地找,直到終於找到托克羅。」
露莎點點頭。「我答應過歐卡我會找到他,我也真的辦到了。」
「你要不要搷我們一起去?」烏朱拉問道,「去那個有熊神靈跳舞的地方。」
露莎思索著,不知道歐卡的靈魂會不會也在那裡?不知道歐卡會不會親口告訴托克羅她有多愛他?露莎好想親眼看到那一幕,反正她如今也沒其他地方可去,更何況她成功找到托克羅了,不是嗎?如果烏朱拉想找那個地方,或許她幫得上忙。
「好,我也去。」她宣布。
「太好了!」烏朱拉開心地大叫,舉起兩隻前腳蹦蹦跳跳。他雖然年紀比露莎小,體形卻大得多,露莎往後退一步,以免被撞倒。
「你覺得托克羅會介意嗎?」她望向站在樅樹下、背對著他們的棕熊,「他好像不太喜歡我。」
烏朱拉隨著她的視線望去。「托克羅誰都不喜歡,包括他自己。」他低聲地說。
露莎驚訝地看著他,但還來不及說什麼,托克羅已經晃著身軀,從細長的樹枝下冒出頭來,生氣地盯著露莎。「你可別拖累我們。」托克羅發出警告。
露莎強忍住咆哮的衝動。這是烏朱拉的旅行耶,又不是托克羅的!他有什麼資格指使她?但露莎只是搖搖頭,「我不會的。」雖然她其實希望能盡快休息、吃點東西,因為她早就餓到四肢無力了。
托克羅輪流打量他們。
「那我們幹麼杵在這裡?得找過夜的地方了。」他話一說完就鑽進樹叢的陰影裡,烏朱拉擺動著短小結實的尾巴小跑步搷上去。
露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做一隻野熊不代表她得搷著兩隻棕熊到處旅行,尋找那個「沒熊知道」的地方吧?無奈她的另一個選項是獨自待在這裡,而她早就受夠了孤零零的生活。
就算是野熊也要有同伴啊,她提醒自己。
「等等我!」她呼喊著,說完三步併作兩步地追上她的新同伴。
(本文摘自《熊行者首部曲2:前進大熊湖》第一章)
勇闖煙燻山
朦朧的晨光緩緩地照亮了山谷,卡莉和其他夥伴正等待著。露莎爬上樹去看托克羅有沒有朝這裡來。烏朱拉繞著樹幹走來走去,不時抓扒地面,亮出牙齒,看起來愈來愈焦慮。
卡莉不知道該做什麼,她滿腹的憂慮攪動著。
應該繼續走,不等托克羅嗎?假如他死了……出去找他並不安全,那等於是把生命暴露在危險中。
假如他沒有死,他們就必須找到他。他們不能拋棄托克羅,他一直都那麼勇敢、奮力地照顧其他小熊。
「我要回去。」烏朱拉停在她面前說著,眼睛直視著她,像是要迎戰她提出的反對意見。
「好,我和你一起去。」卡莉說道。
烏朱拉表示同意地點頭。
他們頭上的樹葉沙沙作響,枝椏一陣搖晃,露莎爬下樹來。「我也要去!」
「不行,露莎,你應該留在這裡。」卡莉邊對她說,邊擔心地嗅著她。
小黑熊身上有血味,還有燒灼的味道。她被噴火棍射中了嗎?
「什麼?」露莎抗議,「不行!我也想要去找托克羅!」
「可是你的傷還沒好,」卡莉說道,「你身上一定有個傷口裂開了,我聞得到你身上的血味。露莎,你被噴火棍打中了嗎?就算你不承認,我也確定你現在身上有傷。」
露莎沉默了一下。
「有一顆死亡小丸射中我的肩膀,」她承認,「可是那不礙事,我沒有傷得很重。而且我最擅長保持無聲狀態行動,我可以躲起來,而且我在森林間悄悄穿梭的能力比你們都好。你們很可能需要我!」
卡莉猶豫著是否該指出烏朱拉可以變成森林中任何動物;如果有需要的話,他顯然可以變成某種安靜且擅長隱匿的動物。這時露莎又繼續說下去。
「別把我留在這裡。」她邊說邊輕觸卡莉的腳,「我寧願死於拯救托克羅,也不要自己孤孤單單地坐在樹上,永遠失去你們,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像你和塔奇失敗了,而你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你記得嗎?還記得那有多可怕嗎?請不要像那樣拋下我。」
卡莉嘆了口氣,看著烏朱拉。
「要我說的話,我們就讓她一起來吧,」烏朱拉說道,「假如一隻熊想要勇敢起來,我不認為誰有立場能阻止。」
露莎感激地看著他眨眼。
「好吧,」卡莉說道,「我們走吧,可是要小心,還有,露莎,假如你又開始流血,你就必須停下來。」
在冒險回到山谷之前,他們先盡可能沿著樹林邊緣走。
頭上的松針在風中互相刮擦,卡莉覺得好像能聽到裡面有低語聲,也許露莎的熊神靈正看顧著他們。由林間縫隙可以窺見天空有很多雲,陽光在群山邊緣鑲上一條金色的毛皮,但卡莉仍然可以看到少許冰點在空中閃爍……所以也許冰神靈也在她身邊。
那照顧托克羅的神靈呢?他們在哪兒?
「烏朱拉,」露莎說道,「你知道為什麼扁臉要獵捕我們嗎?」
烏朱拉看起來很不安地動動肩膀,使得皮毛出現波紋起伏,「我……我想他們是因為好玩,」他最後說道,「我不知道。」
「好玩?」露莎大喊,「太可怕了!」
「唔,我覺得獵捕是很好玩,」卡莉說著,邊試著去理解,「當有好東西可以獵捕時,比如海豹,那麼獵捕就是件好玩的事。可是我獵捕是要餵飽自己,而我們仍然不知道扁臉是不是會吃熊。」
他們現在必須進入空曠地帶了,她低頭嗅著,找尋托克羅的氣味。
「我希望我有噴火棍,」露莎大吼,「有哪座森林裡長著噴火棍嗎?假如我有噴火棍,你可以打賭我會讓牠們離我們遠遠的!」
「露莎,就算我們找到噴火棍,也不會知道要拿它來做什麼用,」卡莉說道,「噴火棍不是給熊用的,帶著它們的結果,大概只會傷到自己。」
他們發現卡莉滾下泥坡掉進去的那條溪,於是踩著水過溪到另一岸。
「唔,不管怎樣,我希望我能有一支噴火棍。」露莎說道。
「不,你不會想要的。」烏朱拉平靜地說。
露莎張開嘴要說話,就在那時,卡莉在攪起的泥巴裡聞到一個氣味。
「我聞到無爪的味道!」她低聲說著往前走,保持鼻子貼近地面的姿勢。
小熊們追蹤氣味越過草地。
泥巴在卡莉的毛上結塊,讓她覺得又重又黏。她走路的時候泥巴一片片剝落,不過仍然是咖啡色比白色多,這使她在通過空曠的地方時感覺安全多了。即使已經聽到噴火獸離開,她仍無法甩掉恐懼,害怕獵者還在哪裡埋伏著。
在山谷靠近中心的岩石堆裡,他們聞到更多獵者的氣味。那四隻扁臉都在那裡,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味道……
「那是大蒜嗎?」露莎問著,抽動著鼻子。
「也像托克羅的味道,」卡莉明白了,「我想他有來過這裡。」
「也許他還在這裡,」露莎抱著希望說,「也許他只是躲起來,要等牠們離開。」
他們保持不動片刻,周圍出奇地安靜,好像他們是這群山中僅存的生物,沒有棕熊躲在附近的聲響。
烏朱拉沒有說話,逕自往前走到長著長草的溼地裡。卡莉跟過去,腳下的草叢嘎吱作響,一路上她努力分辨所有的氣味。
他們走到溼地中一處下陷的區域,大約有一個熊身長的草被踩過,周圍都是折斷的蘆葦。看起來——還有聞起來——這裡像是發生過一場打鬥。卡莉可以聞到無爪和托克羅的氣味……還有血。她的心頓時下沉。
「噢,不。」露莎輕聲說道。烏朱拉無聲地挨著她,頭低垂著。
卡莉發現斷折倒地的草從這裡往外延伸,路上有同樣的濃烈氣味混雜著。
「牠們一定把他拖走了。」她小心地跟過去,看到沿路一撮撮棕毛和斑斑血跡,她臉上的肌肉抽搐著。露莎和烏朱拉緊跟在後,靠她的鼻子為他們帶路。
路一直通往噴火獸所在的地方。在牠要從草地跨到泥土路的時候,牠的腳在草地上留下深深的半圓型凹洞。
卡莉走上光禿禿的泥土路嗅著,聞起來很像黑路,看來這是牠們剛才沿著山跑上來的路。噴火獸的腳印有往前上了這條路,也有背對著他們剛才走的這條野草路。
「噢,不會吧。」露莎又開始尖叫,她的恐慌急速上升。「噢,不會的。噢,不會的。噢,不會的。噴……噴火獸吃掉托克羅了嗎?卡莉,扁臉把托克羅拿去餵噴火獸了嗎?」
「我不知道。」卡莉說道。
她凝視著泥濘的痕跡,還有草地附近輕微的血跡。刺鼻的金屬味和恐懼使她的鼻子疼痛、眼裡都是淚水。她還聞出空氣中有水氣的味道,下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卡莉的腳掌僵直地立在翻攪過的土地上。她記得這種感覺,很像第一次失去塔奇時的感受。這時,她領悟到最重要的事是找到托克羅。
「假如他仍然有一絲活著的機會,」她說道,「我們就要去把他找回來。」
(本文摘自《熊行者首部曲3:勇闖煙燻山》第一章)
終極大荒野
烏朱拉用力揮動翅膀,飛越湖的上空。狼已縮小成水邊的一個小灰點。回憶湧入腦海,雖然那不是他的回憶:明亮又飢渴的眼神,尖銳的牙齒,有力的下顎,還有濺灑在白色羽毛上的鮮血。他模糊地想起自己的尖牙咬中雁身的時候,但那似乎是好久以前發生在別種生物身上的事。
地面上傳來微弱的喊叫聲。烏朱拉往下一瞥,看到三個小身影正追著雁群跑。黑的、白的,還有棕色的……一時之間,烏朱拉感到困惑。他覺得自己應該要知道他們是誰,還有為何他們要呼叫他。但這個困惑隨即淹沒在能以翅膀有力劃過空氣,並且逃離狼爪的喜悅中。
他旁邊的其他雁正互換位置、彼此超越,漸漸形成不規則的三角隊形,然後朝著海洋的方向飛去。烏朱拉正處在三角形某邊的中間位置。
「飛,飛離,飛離狼!」他身邊的雁不斷大叫。烏朱拉了解到,這指令是從領頭雁那裡發出來的,然後像波浪一般,一隻接一隻,往三角形的兩邊傳遞。
「飛離!飛!」當粗厲的叫聲傳到他這邊時,他也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跟著叫喊。
雁群振翅飛向海洋,山丘已經遠遠落在後面,海岸平原在眼前開展。
「現在好好吃一頓!」另一道命令從領頭雁那裡發出來之後,沿著雁群隊形的兩邊向後傳遞。「不久就要飛到另一個家。感受羽毛上的陽光。」
「另一個家……陽光……好好吃一頓……」當雁群來回傳遞這些話時,烏朱拉幾乎可以感覺陽光的暖意滲透進他軟弱的鳥類骨骼裡,想要飛到另一個家的渴望像是爪子一樣緊緊抓著他。
陽光四射的景象讓他分了心,以至於忘記要專注在飛行上。他用力拍翅,結果撞上了前頭的雁。兩隻雁在空中翻滾,焦急地拍著翅膀,想要重新平衡。一時之間,烏朱拉感覺到天旋地轉,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飛。跟在他們後面的另一隻雁也失去了飛行節奏,瘋狂地拍著翅想讓自己重新跟上拍子。
「蛞蝓腦袋!」前面那隻雁噓他。「你是在孵蛋,還是怎樣?」
「蛞蝓腦袋……蛞蝓腦袋……」這侮辱像波浪般沿著隊伍往後傳。
「對不起!」烏朱拉努力想要回到原來的位置。現在他在隊伍外面,想要拍翅前進變得辛苦許多。空中的氣流不斷拉扯、衝擊著他。花了好大力氣,他才追上隊伍,並在隊形中找到另一個位置。順著前方的雁所造成的氣流,飛行立刻變得容易多了。
另外兩隻雁也找到了位置,牠們瞪了一眼烏朱拉,接著就無視於他的存在了。烏朱拉提醒自己,等一下降落後,可要離牠們遠遠的。
跟著領隊飛的烏朱拉發現遠方地平線上有個怪異的陰影。看起來像是前方下著暴風雨,雲中不時有閃光傳出,還有某種烏朱拉看不清楚的堅實結構。
「壞地方!」領頭雁喊叫之後,轉向離開它。「沒食物!水會苦!」
「壞……苦……」其他雁不斷重複。
「嘈雜的野獸!路行者!永遠不要去那裡!」領頭雁下令。
「永遠不要去那裡……」
烏朱拉不曉得其他雁在說什麼,但牠們的話語喚起了他內心的恐懼感。他想起了第一次伸出腳掌(腳掌?不是翅膀?)踏上這地方時,他也是感到惶惶不安。他已經知道這裡不會是旅程的終點。現在這種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他只想要用力拍翅逃離這裡,這樣他就可以把那不祥的陰影永遠拋諸腦後。
不過他還是跟著其他雁往下俯衝,然後降落在靠近水邊,帶有鹹味的草地上。水邊全是海藻,烏朱拉發現了一堆綠色和棕色的美味海藻,他的羽毛因期待而聳立,這才發現飛行讓他餓壞了。他嘩啦啦踩過泥濘的草地,從雁群當中擠過去,然後開始吃東西。
大口吞下第一口美味的海藻之後,他才想起這裡可能也有危險。他抬起頭,很快地四處張望,所有感官都進入警戒狀態。但他沒有發現狼蹤,附近也沒有熊、狐狸,或陸行者出沒。目前為止,雁群是安全的。
烏朱拉再度低下頭大口吃起海藻。隨著肚子漸漸填飽,飢餓的折磨也漸漸消失。但就在他伸長脖子吞進另一團海藻時,他感覺到海藻裡有某種堅硬的物質。他試著把海藻吐掉,想要擺脫它,卻感到一陣刺痛,有什麼東西刺中了他的喉嚨。
他低下頭,想要把阻塞物咳出來,卻發現自己的嘴喙邊有條細細長長的線。線又細又透明,和海藻纏在一起時,他根本沒看見。烏朱拉的喉嚨一陣痙攣,他猛烈地咳著,想要把喉嚨裡的線弄出來。鮮血從他的嘴喙噴出,刺痛感愈來愈嚴重了。
「救命!」他快說不出話來。「我不能……不能呼吸……」
他身邊的雁群轉身,用尖銳、懷疑的眼光看著他,發現他有麻煩之後,群雁慢慢從他身邊退開。烏朱拉絕望地意識到,牠們根本幫不上忙。
他努力舉起一隻腳想要拉出那條線,但他的蹼只能無助地掃過它,還一個踉蹌地往一邊倒,他在情急之下不斷地拍著翅膀。
一個大浪打過來,淹沒了他,浪花退去時水稍稍抬起他,同時也把一團團海草蓋到他身上。世界逐漸變暗,烏雲在他頭上環繞。
變身……內心一個聲音告訴他。你這樣無法存活。
烏朱拉不確定那聲音的意思,但他伸長四肢,不久羽毛就變得模糊,棕色皮毛隨即覆滿他的全身。但是,他的體力仍在迅速消退。最後他死命一咳,全身都為之顫動,接著他的頭垂下來,無力地躺在碎浪中,鮮血流進海浪邊緣的泡沫裡……
(本文摘自《終極大荒野》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