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往事只能回味」？－《五隻小豬之歌》

　　享譽國際，有現代福爾摩斯之稱的李昌鈺博士，曾於返國時協助警方偵辦震驚社會的「彭婉如命案」、「劉邦友血案」、「尹清風命案」等重大刑案。但李博士曾在《讓證據說話》（時報出版）一書中表示，有時候因為作業疏失，或是年代久遠，重要證物遭到損毀或是流於佚失，均會影響到破案的契機。書中也提到：刑案的初步偵查是破案的關鍵，案發後的二十四小時是黃金時間；過了這個時段，案子要破困難度會大大地提高。時間拖得越長，破案越不容易。

　　但是前一陣子在台灣的現實世界中，一件延宕了八年的吳姓教師姦殺命案，終於還是讓警方給偵破了。這案子裡的被害者家屬正好是警方高階人員，案發以來幾乎已經查遍了每一條線索，但終究還是無功而返。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案發地點為陰暗偏僻的地下停車場，現場物證僅受到有限度的破壞；即使已經經過長達八年的時間，嫌犯的指紋與DNA採樣依然妥善保存，終於在八年以後讓警方得以掌握契機，順利偵破此案，告慰被害者在天之靈。

　　膠著了八年的案子不但順利偵破，還破得相當漂亮。據報導指出破案關鍵乃是指紋比對，但是在此之前讓警方再度展開調查的原因，還是根據線報。據說起因乃是嫌犯之一因為受不了良心的苛責，時常利用毒品麻醉自己。就在他毒品發作的神智恍惚期間，不經意提到涉及此刑案，終究自露馬腳。

　　筆者在這邊想提出的是：物質上的證據可能會因為時間或人為因素的損壞，隨著年代久遠越來越難以輔助破案；但是人類的心理狀態卻不存在這種情形。更神奇的是：儘管記憶會日漸模糊，但是留存在腦海中的片面印象卻反而可以提供一個重要的參考價值。每個人都會用自己主觀的立場來詮釋某個歷史事件，當不一樣的人以各自的角度試圖去將該段歷史拼湊還原時，我們旁觀者或許未必可以獲得當時的真相，但是卻可以大膽推測敘述者在這個歷史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

　　這種「過去事件推理」的情節，一直受到許多讀者喜愛。金庸的《雪山飛狐》，西村京太郎的《七個證人》，都是這一類型的作品。而我們今天想要談談的這本書，克莉絲蒂的《五隻小豬之歌》，也是一本精彩的鉅著。

　　故事是這樣子的：白羅受年輕女子卡拉委託，調查十六年前母親卡蘿琳毒殺父親阿瑪斯的悲慘事件。這件案子其實已經定讞，卡蘿琳被判刑，而她當時也平靜地接受了，後來便在獄中死去。但是十六年後小卡拉卻發現一封母親留給她的信，信中強調自己的無辜。這讓卡拉充滿了疑惑：母親如果真的是無辜的，那麼當時為什麼不替自己積極地辯護呢？更深入思考以後會發現：如果卡蘿琳的確蒙受不白之冤，那麼真正的犯人是誰？

　　已經上了年紀的白羅，一口答應接下本案；一件十六年前的案件，白羅他該如何進行調查呢？他必須像福爾摩斯那樣拿副放大鏡，像隻獵犬一樣地去追蹤每一張紙片塵埃嗎？不，白羅感興趣的是人的心理；物質證據可能會因為時光流逝而不復存在，但是只要該位證人還活著，白羅就可以從他們的言辭應答間，挖掘出這些人心裡面的祕密。

　　十六年前，畫家阿瑪斯是個浪蕩子，儘管早已娶得嬌妻卡蘿琳，但是藝術家的熱情天性，卻讓他花名在外。以往，對於夫婿的風流帳，卡蘿琳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覺得只要他終究肯回家，這些事情她可以不計較。但是直到青春美少女艾莎出現以後，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年輕的艾莎囂張的很，崇拜阿瑪斯，一心想把卡蘿琳趕離畫家身邊，讓自己成為名正言順的畫家夫人。兩個女人的戰爭終於在某一個時間點上爆發，但是阿瑪斯卻將心思完全放在畫作之上，無心處理。事情還沒擺平，阿瑪斯便因服下毒酒而一命嗚呼。（本書遠景版本的舊譯名便是《啤酒謀殺案》。）

　　講到這邊，各位朋友是不是有點「似曾相似」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跟克莉絲蒂本身第一任婚姻的不幸有關，兩女一男的故事常常在她筆下出現。不過這一陣子鬧得不可開交，各大媒體八卦頭條的「鎮國大元帥緋聞」，正仿如小說情節在現實世界中活生生地上演。幸好，截至目前還沒有任何當事人有性命上的危險，不過八卦的程度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什麼小鬼符咒七星陣都出現了。

　　不過白羅探案靠的可不是桃心木劍，也不需要驅魔降妖，白羅靠的是灰色小細胞，他有一顆敏銳的心，有一個比任何人都精明的蛋形腦袋。

　　白羅再度從他最擅長的犯罪心理學下手，先走訪當年的週邊相關人物，確定出五位重要關係人，然後再一一訪談立場與看法皆不相同的這五號人物；這也是書名《五隻小豬之歌》的由來。

　　看推理小說的特點在這裡：讀者大多會預期白羅將會為歷史事件翻案，他一定會以他獨到的眼光，為過去的案件作出全新的解讀；如果白羅的看法跟過去辦案的凡夫俗子一模一樣的話，作者幹嘛還花那麼多時間講這故事呢？但是本書的另一個特點卻是：即使到了全書的五分之四篇幅以後，白羅仍然沒有表示已經在案件中找到明確的可疑之處。我想這連讀者都會產生懷疑：難道克莉絲蒂打算以「平凡地結束」當作給讀者們的最大驚奇嗎？

　　不過讀畢全書，我們依然只能驚嘆：克莉絲蒂還真是吊足了讀者們的胃口。

　　本書結構完整。作者先寫出週邊人物的看法，引入五位重要的命案關係人；然後再讓白羅一一地去接觸他們，聽聽他們各自的說詞。緊接著作者再從五個關係人的角度，來呈現出命案發生當天的光景；最後，白羅各自問了五個關係人一個問題，釐清所有疑點。

　　僅僅靠著與人交談，就能夠洞悉真相破解疑案，這一向就是白羅的拿手好戲。想體驗白羅探案的迷人之處，本書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更新日期：2002／08／23

【前期回顧】